我指了指着她吊儿郎本地落在马鞍边的两只脚,那两脚脚尖竟是向下的,真恰是一点力都没用。
我见那兔子已是血肉恍惚,四肢却尤在摆动,面上暴露不忍之色,韦欢看了看我,抽出佩刀,跳上马,走近犬奴,我吓了一跳,道:“你做甚么?”却见她利落地一捅,那兔子被她捅了个对穿,便再也不动了。
身后的郎卫们都凑趣地喝起彩来,他们仿佛都忘了先前我射的那十余只箭,都说我小小年纪,能一下便猎到这兔子,端的是女中豪杰,不愧是二位贤人所言传身教的女儿。
我转头往前一看,甚么也没见到,不过此时已进腊月,断断续续地下过几场小雪,树下稀稀松松、黑一块白一块的堆着残雪,便是有兔子,只消在雪堆里一钻,我也看不见了,何况打猎总比持续谈武敏之的事要强。我因将带的特制小弓取在手上,又顺手取了一支箭搭在上面。
我笑:“本年才一篇,不见得来岁也只一篇,纵来岁只要一篇,那不另有后年么?总之是划算的买卖,你做不做?你替我写得好,我不但让你用我的池子,还次次都亲身替你穿衣,如何?”
韦欢伸手向箭童拿箭,我却突发奇想,笑道:“先不忙收回,我们来比一比罢。”
韦欢也瞥我道:“谁让着你了?”
我顺手指了别的一个箭童:“他捡我的,此人捡你的,我们看看最后一共放了多少箭,又中了几个猎物,以猎到的猎物与射出去的箭只作比,最厥后定胜负,如何?”
她如此笃定,我倒有些心虚,想了一想,方道:“输的人罚…罚学狗叫。”
我见那兔子的尸身都没如何,被他们这么一拍马屁,倒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起来,抬着眼皮看韦欢,道:“方才这兔子已受了伤,目睹活不成了,你又何必多捅一下?”
我道:“等下回我打了好的再说罢,只献个兔子算甚么呢?”一面说,又见那犬奴用一根大红的缎带将兔子系好,放在网兜里,两三个骑马的人挂着那网兜前后夸耀。
我知她想起畴前我给她上药的事来,笑嘻嘻道:“都说好了,可不准忏悔。”说罢踢了踢马腹,让飞龙再跑得快些。
韦欢见我应得利落,看了我一眼,道:“我竟忘了,你此人惯没甚么脾气,奉侍人的事于旁人千难万难,于你却不是甚么难事。”
韦欢接过白布,随便一擦便扔在地上,那犬奴得她赏光,浑不介怀,笑得脸都皱起来,看得我皱了眉――李睿身边如何都是如许的人?
韦欢笑而不语,对准火线,搭弦的手一松,一只箭冲了出去,没入雪中。
韦欢右手重甩,马鞭在她手里转了个标致的大圈,擦着马屁股畴昔,她的马受了惊,一蹿便带着她往前去了,整片林间,只听一个清脆的“要”字反几次复地在枝叶间回荡。
韦欢看我不说话,顿时就指着前面道:“那边是不是有个兔子?”
我还当她提甚么要求,本来只是要泡温泉,便是不打赌,她同我说一声,我莫非还那么吝啬,连请朋友泡个现成的汤都不肯?至于奉侍她,也不过是帮手递个澡巾,穿个衣裳,就更不是甚么大事了。我若赢了,倒白捡个便宜――这话天然不能同她说,说了,万一她改提甚么难办的要求却不好,便喜滋滋地应下。
我抽抽嘴角,很想说若崔氏姻亲、七品之家还算“贫民”,那我大唐约莫除了皇家,没有“富人”了,转念一想,我可不就是天子家的“富人”么?这韦欢打赌输了便输了,偏还要嘲弄我一下,不过从好处想,她倒是真没有因着我的身份而让我,这多少令我有些欣喜,连遇见武敏之的愁闷之情都纾解了很多,浅笑着对她道:“你替我写三篇策论,这几天我住处的池子随你用,如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