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担搁,就快中午了。穆澜急得站了起来,走得几步又转头蔫坏的笑:“师父,林一川孝心可嘉,师父让他洗洗猪圈就行啦,别太难为他了。”
穆澜将他的靴子放在他面前:“鞋还给你。”
“哎哟,替你杀了那么多东厂的人,没赚到一两银子。就想把我踢出去了啦?师父,您这账算得太精了吧?”
林一川昂着头:“你管我如何穿。杜先生如何说?”
一双靴子劈面掷了过来。他抄手接了,喜滋滋地说道:“师父做的鞋特别合脚!”
林一川不由大喜。
“十一万六千。”杜之仙提笔在帐本上细细记下,拨拉几声算盘,合上了帐本,脸上暴露了笑容,“再从林家抠二十万两银,为淮河哀鸿筹办的米粮就差未几够了。”
杜之仙轻叹:“傻孩子。师父怎会让你违了知己。明天端五,你娘定等得急了,还不快走。”
一个弱女子辛苦在青楼呆了十年,目睹仇敌就在面前,如何忍?
后院竹林环抱,一溪注入水池又蜿蜒流走。塘中初荷正自绽放,或红或粉或白,亭亭玉立,暗香模糊。
穆澜低下了头,转动动手里的茶盏,内心仍为茗烟挽惜:“先生,东厂是天子设的。没有了东厂,另有锦衣卫。你别奉告我,这局棋的终究目标是为了杀天子,另立新朝明君,享从龙之功?”
林一川快步往前,只盼着早点见到杜之仙,早点把他请回家。走得急了,没栓好的草鞋从脚上滑落,剩下麻绳绑在足踝间。狼狈之极。
杜之仙端起茶盏,浅浅缀了一口。茶水的氤氲水汽像覆盖在他眼中的唏嘘:“先皇后活着时,与蒋家是姻亲。蒋家有两子在朝为官。为师当然熟谙。”
“天子不过弱冠之龄。除君侧之毒瘴,气象天然为之一新。师父没那野心,只盼着人间百姓日子能过得好一些罢了。”杜之仙喘着气,摆了摆手道,“当初……我病重碰到穆家班,得了你母亲所酿药酒和缓病情。收你为徒只为回报一酒之恩。你并不欠我。穆澜,守着你母亲,护好穆家班的人,安然过平生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