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晚,雪下得急了。少女便借了他一间草庐暂住。
与他同朝为官,多少朝中大员都以看半子的目光看他。杜之仙仁途安稳,模糊已有入阁之势。争来争去,终究官员们都感觉他谁家女儿都甭娶,免得羡煞本身。
他再不动酒葫芦,只盼着这葫芦里的酒永久也莫要有再饮完的时侯。
大氅的风帽滑落,暴露鸦青色的及腰长发。或许因酒扫兴,她挥手间,点点浮雪自花蕊中弹起,悉数落在一双欺霜赛雪的手中。人如御风而行,裙袂翻飞,斑斓之极。
三年转眼畴昔,她就要返来了。
他掩了草庐柴门,负着画卷,提着酒葫芦,回都城等她返来。
待少女分开时,两人已是难舍难分。
杜之仙展开画卷,记得当时初遇,浅笑着在画中提下一句:“现在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绽,盈盈何时归?”
少女神采绯红,低声说道:“杜郎,莫要负我。三年后都城见。”
姑苏多名流。杜之仙一袭落拓青衫,不修面貌。提着只酒葫芦穿街走巷,未曾有人识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鬼才。正因如此,杜之仙在邓尉山一住便是半月。赏雪观梅,好不安闲。
礼亲王为了宝贝女儿,堂堂一个亲王坐在杜之仙家中耍赖。如果不是杜之仙向先帝求救,差点被礼亲王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抢回家中做了半子。
少女端起簸箕,足尖一点,跃向了那株老梅。
“好!”
杜之仙此时才感觉如梦方醒,脱口说道:“我尚不知你的姓名,家住那边。三年后怎去府上提亲?”
他来取那蕊中轻雪。一半煮茶,一半酿酒。嗅着寒气凌然的婢女,他情不自禁地想,可比在朝为官欢愉多了。
“美人,美景!”杜之仙第一次变成了呆头鹅。
如此一住便是五天。
“好梅!”杜之仙大赞,一时候有些悔怨没带画笔,望着那株红梅急步而行,到了树下细细抚玩。心想待回到草庐,定要将此景画上。
走得盏茶工夫,转过一角山岩,一株生得百年以上的老梅傲雪怒放。梅红似火,如梅林以后,立时将四周的白梅压了下去。让人眼中只要它的存在。
少女嗅着水中婢女,禁不住技痒:“我来煮一盏茶吧!”
见他下了树,少女没有再开口,持续埋头作画。
少女顿脚嗔道:“这几天你都未曾问过我,现在我却不奉告你。”
杜之仙目送她踏梅拜别。
邓尉山麓的梅开了。
杜之仙目不转睛。
等他定神再看,却又不见。他有些猎奇,摆布无事,便寻着那抹红影的方向行去。
杜之仙也非拘泥之人,在另一端坐了。
赏过梅,饮过酒。
少女面庞温婉秀美,行事却极豪放风雅。收了梅丹青具,仅余一张毛毡铺在山石上,她坐在一端邀杜之仙:“好酒好梅,拜别甚是不舍。天气尚早,不如再抚玩一番。”
一葫芦酒少说也有三斤。大半进了少女的口。杜之仙悄眼看她,只见雪也似的脸颊沁出浅浅绯色,鲜艳欲滴,一时候心如擂鼓。
但是皇室那些小郡主们却难以打发。
两人并肩赏着那树红梅。酒葫芦摆在中间,兴之所至,各自取来饮上一口。
喜酒之人碰到懂酒之人,杜之仙大喜:“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