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刀疤的刺客,浑身是血地冲进拘留室问:“谁是小木?”犯人们面面相觑,小木心想会不会是在北洋从戎的仇家?还是被他盗过墓的墓仆人后代?归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想扳连其别人,他站出来讲:“我就是小木。”刺客抓住他的左手,看到一根断掉的手指,这才确认身份。
中元节,七月半,对于盗墓贼来讲是个忌讳的日子,因为是亡灵会在古墓中出没,谁都不想恰好撞上。过了半夜,便到了农历七月十六。
刺客又举起两把匕首。小木闭上眼睛,只待被一刀毙命。他听到金属割破喉咙的嘶嘶声,鲜血飞溅的噗噗声。几秒钟后,拘留室变作屠宰场,其他四个在逃犯已倒在血泊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小木却毫发无损,他惊得说不出话,只能被刺客带着下楼梯,跨过一具具巡捕尸身。底楼一样血雨腥风,醉酒的探长发觉到楼上异动,刚要拿抢即被割喉。
起码,梦中的仙女或美少年是不会放屁的。
凌晨三点非常,有刀疤的刺客俄然跪在走廊,对着墙壁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庇护着小木冲到街上。穿过一条路口,就是外白渡桥,半夜常有印度巡捕站岗。他们没有挑选过桥,而是转弯沿着黄浦江北岸向东而去。
小木痴痴看着船舱的天花板,没有回味刚才的春梦,而是胃里翻滚着恶心。他冲到盥洗室,扒着抽水马桶呕吐,把茶泡饭与秋刀鱼全拜托给了下水道。他又放开热水给本身洗了个澡,几近把皮肤洗破,要完整去掉女人残留的气味。
他伸手挡住下体,不知该如何是好。小木被那女人拖到盥洗室,他看着她旋开浴缸的水龙头,出来的竟然是热水。盛满一缸洁净的热水后,他就被推到浴缸里。畴昔他连澡堂都没泡过,夏天沐浴就是下河泅水,或拿湿毛巾擦身。这辈子头一回,整小我浸在热水中,氤氲热气,蒸腾缠绕,仿佛翻开地宫顷刻飘出的烟雾。
在一个阴暗角落,一辆玄色轿车等待多时。他们带着小木上车,副驾驶座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嘴上留着两撇黑胡子,转头问:“你就是小木?”
小木被塞进一间船舱,墙壁色彩让人表情愉悦。他看到一张被褥洁净的钢丝床,里间是个盥洗室,有陶瓷浴缸和抽水马桶。床上放着一套新衣服。透过圆形的舷窗,瞥见黑漆漆的黄浦江,对岸船厂的剪影,拂晓前甜睡的外滩。
在他将近灭顶前,被日本女人拽出浴缸。小木在水蒸气中大口喘气,才看到一团白花花的精神,从颀长脖子到胸前的一对小白兔,再到一览无余的小腹部,端的是吹弹可破。小木闭上双眼,心想这绝对是梦,本身早已死在巡捕房,只是魂儿跟着那两个刺客走了,眼下正在享用的不是他小木,而是刀疤脸的男人。日本女人又放了一缸洁净热水,散开脑后发髻,三千青丝抚到小木脸上,一对烈焰红唇接踵而至。
这头幼兽已在人间重生。
小木是在凌晨三点看到这张脸的,传说那是孤魂野鬼出没的好机会。上海大众租界巡捕房虹口巡捕房,他已被关押在拘留室一个多月。那可不是人待的处所,狭小得如同鸽子窝,每天不竭有新犯人被塞出去,如川流不息的长街宴,唯有他始终留在这里,仿佛被完整忘记了。最拥堵的一晚,他只能站在墙角睡觉,半夜下身一阵剧痛,本来是个壮汉在背后强奸他。惨叫声把统统人都惊醒了,但没人伸出援手,看管的红头阿三已见怪不怪。不管在监狱或拘留室,这都不算甚么事儿。小木终究获得告诉,明天要去鞠问,哪怕被当庭判了极刑拖出去砍头,也比被关在这个鬼处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