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暗角落,一辆玄色轿车等待多时。他们带着小木上车,副驾驶座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嘴上留着两撇黑胡子,转头问:“你就是小木?”
虹口巡捕房全灭。
小木是在凌晨三点看到这张脸的,传说那是孤魂野鬼出没的好机会。上海大众租界巡捕房虹口巡捕房,他已被关押在拘留室一个多月。那可不是人待的处所,狭小得如同鸽子窝,每天不竭有新犯人被塞出去,如川流不息的长街宴,唯有他始终留在这里,仿佛被完整忘记了。最拥堵的一晚,他只能站在墙角睡觉,半夜下身一阵剧痛,本来是个壮汉在背后强奸他。惨叫声把统统人都惊醒了,但没人伸出援手,看管的红头阿三已见怪不怪。不管在监狱或拘留室,这都不算甚么事儿。小木终究获得告诉,明天要去鞠问,哪怕被当庭判了极刑拖出去砍头,也比被关在这个鬼处所强。
平生第一次吃日本摒挡。固然量不大,但比起关押在巡捕房里饿得前胸贴后肚的一个多月,却已即是满汉全席。好久没打过饱嗝,嘴上油水舍不得抹,伸出舌头来舔洁净。日本女人冷静他吃完,帮他清算完餐具,却不分开,而是帮忙他脱下衣裳。
小木被塞进一间船舱,墙壁色彩让人表情愉悦。他看到一张被褥洁净的钢丝床,里间是个盥洗室,有陶瓷浴缸和抽水马桶。床上放着一套新衣服。透过圆形的舷窗,瞥见黑漆漆的黄浦江,对岸船厂的剪影,拂晓前甜睡的外滩。
他颤抖着点头。而后再无人言语。轿车穿过几栋高大堂皇的本国领事馆背后,达到一个偏僻的船埠,这里停靠着一艘锈迹斑斑的破轮船,吊挂着某个悠远的南美洲国度的国旗。
刺客的脸。
小木又是一惊,这辈子除了老娘,从没这么打仗过女人。但他那身臭不成闻的囚衣,满是跳蚤和鲜血,也却不得不换。没想到,日本女人连他内裤都扒了,整小我赤条条的。
起码,梦中的仙女或美少年是不会放屁的。
事毕。
百年前的上海,除了《海上花传记》里四马路的书寓与长三堂子,还云集天下各地的妓女。很多美国女人漂洋过海来上海卖身,华人洋人来者不拒。统统本国妓女中,日本女孩最多,她们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娇小,皮肤白嫩,身着东洋和服,合适中国文人的审美标准,美中不敷是没有三寸弓足。明治维新后,日本成了首屈一指的卖春大国,很多女人到中国与南洋筹划皮肉买卖,电影《望乡》原名《山打根八号娼馆》就是这段汗青。
他梦到正在放射琉璃火球的四不相镇墓兽。
他伸手挡住下体,不知该如何是好。小木被那女人拖到盥洗室,他看着她旋开浴缸的水龙头,出来的竟然是热水。盛满一缸洁净的热水后,他就被推到浴缸里。畴昔他连澡堂都没泡过,夏天沐浴就是下河泅水,或拿湿毛巾擦身。这辈子头一回,整小我浸在热水中,氤氲热气,蒸腾缠绕,仿佛翻开地宫顷刻飘出的烟雾。
刺客又举起两把匕首。小木闭上眼睛,只待被一刀毙命。他听到金属割破喉咙的嘶嘶声,鲜血飞溅的噗噗声。几秒钟后,拘留室变作屠宰场,其他四个在逃犯已倒在血泊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小木却毫发无损,他惊得说不出话,只能被刺客带着下楼梯,跨过一具具巡捕尸身。底楼一样血雨腥风,醉酒的探长发觉到楼上异动,刚要拿抢即被割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