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人对他说着和顺的说话,固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让他完整放松。她重视到小木左手断掉的指头,暴露可惜神采。她又发明小木的右臂上胳膊,有块新月形的伤疤。女人为他洗头,擦上香番笕,纤细有力的十指,按摩按摩头皮,洗出经年累月的油垢,直到一池子的泡沫都变成黑乎乎的。他顺势潜入泡沫当中,就当是个梦吧,潜入白鹿原的宅兆与棺椁,看到小皇子的脸。
小木又是一惊,这辈子除了老娘,从没这么打仗过女人。但他那身臭不成闻的囚衣,满是跳蚤和鲜血,也却不得不换。没想到,日本女人连他内裤都扒了,整小我赤条条的。
起码,梦中的仙女或美少年是不会放屁的。
脸上有刀疤的刺客,浑身是血地冲进拘留室问:“谁是小木?”犯人们面面相觑,小木心想会不会是在北洋从戎的仇家?还是被他盗过墓的墓仆人后代?归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想扳连其别人,他站出来讲:“我就是小木。”刺客抓住他的左手,看到一根断掉的手指,这才确认身份。
除了翻开水龙头洗去脸上血污,他不敢触碰舱室里的统统,仿佛弄脏了还要他赔似的。舱门翻开,出去个穿戴花色和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从妆容和打扮来看是个日本艺妓。她捧着个托盘,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烤秋刀鱼加味增汤,另有一小壶清酒。小木不知所措地缩在船舱角落,日本女人报以浅笑,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日语,将食品端放到面前。小木饿了一天,在拘留室没吃过饱饭,都是半馊的米加一点点菜汤,还会被力量大的犯人抢了去。很多人尚未鞠问已饿死或病亡。他夺过茶泡饭,三下五除二吃光了,又一口气喝干味增汤,喉咙里咸得不可,才把整条秋刀鱼送入腹中,就着壶口喝完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