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如许的机遇,就让秦北洋废寝忘食。他叮咛用人去买质料,比如鱼鳔,能够调整天然胶水用以黏合。又如矿石天然颜料,用以给木雕上色。另有很多老木头。持续两晚,他没回家,夜以继日地修复佛像。丫环给他送来一日三餐,又给他在阁楼留出一间客房。
“可否翻开柜子,先让我细心检察?”
灯灭了,辽代木雕佛像的手指上,竟绽放一朵发光的莲花。
夜深人静,秦北洋单独修复木雕佛像。他总觉隔壁房间里,响起某种古怪声音,仿佛玻璃柜子里的小镇墓兽,正穿过墙盯着他的后背。
秦北洋不敢说实话,只能拐弯抹角:“当今很多铁工厂采取西洋技艺,已能用钣金工艺修复钢铁外壳,但若用于这小镇墓兽,恐怕会毁了这件宝贝。最好的修复,是先剔除弹壳,再用文火微灼,可修复起码一半。剩下用其他质料嵌入胶合,再刷漆以补美妙。”
“不,第一次见到。”秦北洋内心一抽,胸口的玉坠子更加温热,“即便熟谙,那也是上辈子的事!”
“此乃佛宝。”欧阳思聪说,“辽国太后萧燕燕所供奉,佛像仿照她的真容。原藏于山西朔州一座古寺中,庚子年被强盗掠走流落官方。我花了八百块大洋收的。”
秦北洋相中一件木雕佛像,正面对着小镇墓兽,佛像手指头断了三根,嘴唇缺了一块,脸上有道裂缝,色彩大多剥落,但仍然法相寂静,令人望而畏敬。
秦北洋滚滚不断,说了半个钟头唐三彩,包含一些简朴的修复体例。欧阳安娜听得干瞪眼,似在书院听教员讲课。欧阳思聪也几次点头,仿佛赶上久别的同道中人。
“因为这是幼兽,还没有成年呢。你从它头部与身材的比例就能看出,另有它的神态与神采,都像小猫小狗。”
他盯着镇墓兽的眼睛问:“从那里来的?”
秦北洋跪下来双手合十,比及他重新开灯,那朵指尖的莲花,敏捷枯萎化作灰烬。
“它刚到我们家才十天,不过我很喜好这件宝贝,它很标致,另有些敬爱,不是吗?”
“欧阳先生,我可包管,三日以内,必然修复这尊木雕佛像。”
“你小小年纪,如何懂那么多?”
“我不傲岸,我只是个小工匠。”他调制着油漆与颜料,“安娜蜜斯,请让我持续事情。”
看秦北洋一脸的诚心,安娜扯着父亲衣角说:“爹,就让他尝尝吧。”
秦北洋难堪地笑了笑,修建袁世凯陵墓,在太行山工虎帐地住了一年,是以对各种兵器略有浏览。
“我是去事情嘛,又不是去蹲监狱,还是有人身自在的,只要不干活,我随时能跑出来,我们还能够一起用饭,去书场听评弹,去外滩和跑马场逛逛。”
秦北洋转头看了小镇墓兽一眼,恋恋不舍地筹办拜别。
考虑再三,欧阳思聪同意了,在隔壁辟出一间事情室,专让秦北洋停止修复。
安娜跺了顿脚:“爹,他是我请来的工匠,我妈留给我的八音盒,已经坏了两个月,也让我失眠了六十天,他竟然帮我修好了。”
秦北洋被欧阳家雇用了,每月人为三十块大洋,包吃包住在阁楼上,专门修复各种残损古物。
他先回了一趟家。到了天潼路的过街楼上,齐远山红着眼圈说:“我的天哪!你才晓得返来啊!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在上海各处找你,还觉得你被人绑票了呢!你如果再不返来,我就要上报馆登寻人启事了。巡捕房我是不去的,那边失落案堆积如山都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