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洋微微一愣,这洋人是甚么路数?他还是脱下军大衣,透露后脖颈的胎记,两块红色的鹿角形状。
秦北洋认出这是父亲背后的刀,最后被抛弃在疆场上。他握住红线缠绕的鲛皮刀柄,从皮鞘中抽出三尺多长的刀刃,一片寒光借着月色,几近刺盲眼睛,就连九色也望而生畏地后退两步。
博士捏了捏太阳穴:“让我回想一下……要塞沦陷前,你父亲和十角七头镇墓兽,被运上吴淞口的兵舰,现在该当在大海上。”
“不成以!镇墓兽只能用于庇护墓仆人,不能在疆场上杀人!我爹也老胡涂了吗?”
分歧于前清的腰刀,也不似西式的军刀,更不像日本的军人刀。此刀用百炼钢打制,刀身直背而狭长,闪现九十度的刚正不阿。刀柄最后多出一个铁质圆环,很有汉朝古意的环首刀。厚厚的背脊,使得刀身沉重,试着单手挥动两下,竟有些吃力。还好刀柄够长,他改用双手握刀,在疆场上划出几道白光,夹带金属啸叫的风声。他将这把刀支出不起眼皮鞘,像秦海关一样绑在后背,如同古时候的刀客。
“我爹还活着吗?”
“十角七头?”秦北洋设想出一幅史前怪物般的画面,“是谁带走了我爹?又是谁把你们和镇墓兽派过来的?”
爆炸垂垂停歇,火光让月光暗淡失容。吴淞要塞上收回无数男人的喝彩,飘荡起一面被烧得七零八落的五色旗,恰是秦北洋在城墙上庇护过的旗号。
“小徐。”
挥动这面五色旗,第一个霸占堡垒的兵士,是十七岁的齐远山。
军医给他做了查抄,只要轻微的脑震惊。昨晚,直军的炮弹暴雨般砸在要塞头顶,博士预感情势不妙,躲藏到出亡洞深处,憋气潜上天下水中,才没被弹药库的殉爆炸上天。
博士托了托高鼻梁上的镜片,细心打量他的面孔,敏捷规复神智:“我是兵工厂的总参谋,你的父亲是首席机器师,我们是同事的火伴。我能看看你的脖子吗?”
“你们竟然挖了安禄山的墓?”
唯独秦北洋,没有插手胜利者的庆贺。他抱着大狗九色,跪倒在成千上万的尸身中,不管敌我两边。如许荒诞的内战,底子没有胜利者可言。蓦地间,想起杜甫的《兵车行》——“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一张黑臭的行军床上,躺着个四十来岁的洋人,他的个头瘦高,头上扎着绷带,一头栗色乱发被烧掉少量,茶青色的眸子子,已炸得板滞无神,两块厚镜片上都是裂缝。
这天午后,金蟾镇墓兽的残骸,也被送到吴淞要塞。
殛毙疆场,玉轮出来了。
“小徐是谁?”
霍尔施泰因博士被俘后,指名要求见到秦北洋,不然任何谍报都不会流露。
这场战役以“北洋之龙”的胜利而告终。但在这片国土上,连绵三十余年的冗长战役才方才拉开帷幕。
博士的精力渐渐规复,用结结巴巴的汉语,报告两个月前的历险——北洋当局调派他和秦海关去挖墓,寻觅地下的镇墓兽。他们在直隶省太行山四周,发明了一座唐朝大墓,挖出很多首要文物,包含十角七头镇墓兽。
“我爹留下的佩刀。”秦北洋解下这把刀,放到博士面前,“你熟谙秦海关?”
“他有本身的来由。”霍尔施泰因指了指秦北洋手里的佩刀,“秦,这把刀,就是你父亲给你筹办的礼品,幸亏这乱世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