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一惊，昂首去看母亲。
“女儿晓得了。”亦珍笑嘻嘻的。
亦珍在母亲屋里吃过一盏冰糖枸杞银耳莲子羹，方告别了母亲，带着招娣回到本身屋里。
曹氏表示汤妈妈关上门，到近前来。
亦珍未曾重视到，当她提及京中退任的庖人时，母亲曹氏的脸上，僵了一僵，迅即规复成一派和顺浅笑的神采，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道：“那珍儿可感觉甘旨？”
见女儿眼里有毫不粉饰的惊奇色彩，曹氏忍不住捏一捏她白嫩的脸颊，“刀鱼原是江南才有的，在京中非常奇怪，平头百姓那里吃得起？娘也不过是自你曾外祖母处得了这份菜谱，却未曾做过，更未曾吃过。珍儿如果想吃，便先拿去细细揣摩了，到来年春季刀鱼上市的季候，做来吃吃看。”
比起那些大户人家内宅外院糟心的争斗，他们如许一家人开高兴心的，才是最要紧的。
“另有甚么新奇事要讲给娘听的？”
“那样娘便不消担忧家用，汤伯汤妈妈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用过晚餐，曹氏借口馋嘴，遣汤妈妈到厨房去做银耳莲子羹。亦珍见状，便叫招娣跟去打动手。
“龙眼本就味浓，冰片末儿则更冲些，又加了膻味颇大的牛酪乳出来，混在一处，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奇特味道。或许京中人丁味比较重罢。”亦珍呲牙。
望着扎在皮面册子外头的细牛皮绳，曹氏透暴露少见的固执色彩来，随后将皮面册子重新包回锦缎中，又从匣子下头拿出一叠微微泛黄的宣纸里，略翻找半晌，抽出此中一张来，这才将妆匣重新装起来锁好包上，交给汤妈妈收好。
曹氏微微一笑，自袖笼中取出一张绵连金星罗文的宣纸来，递给女儿。
亦珍考虑再三，终是将桌上的纸笺收进本身的装要紧物事的匣子里，拿小铜锁锁了，钥匙贴身放好。</P></DIV>
亦珍坐在母切身边的竹节雕花绣墩上，就着圆几上的青花雀嘴油灯，细看手里的纸笺。绵连金星罗文宣已很有些年代，泛着一种淡淡的黄旧色彩，但是上头的蝇头小楷却笔迹清楚，墨色如新。
只不过许是时候长远，亦或她当时年幼，印象恍惚之故，亦珍竟找不到关于外祖家的太多信息。她最早最长远的影象，便是在汤妈妈怀里，一家人展转颠簸，往江南来探亲，只是到最后也没能寻到母亲在松江府的亲戚。
亦珍悄悄深思：看母亲的言谈举止做派，并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汤伯汤妈妈亦去处有度，绝非村夫农妇，可在她面前，母亲也好，汤伯汤妈妈也好，却绝口不提旧事。逢年过节，母亲带着她到小佛堂给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尽早早因病身故的父亲叩首上香，也从未提及过旧事。
钥匙天长日久地贴身保存，现在握在手中，带着一丝体温，光润得仿佛金玉。
曹氏摆摆手，“现在说这些，另有甚么用呢？”
曹氏拧了下女儿的腮帮子，“如许的行动，可不能在外头做，要教人笑话的。”
“娘！”亦珍轻叫了一声，摇了摇母亲的手臂，“您哪儿能这就放心了呢？您还要看着女儿结婚生子，享含饴弄孙之乐呢！”
亦珍的字，由母亲曹氏亲身传授。在曹氏尚未病倒前，常常大朝晨起家，为茶摊筹办好酸梅汤与茶果，待吃过早餐，摒挡罢家计，至午餐前这段辰光，留出来传授女儿绣花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