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曹孀妇现在病重,那小丫头还死撑着不肯低头,不过是仗着家里另有两个银子罢了。她怕是还未曾尝过走投无路的滋味罢?
待出了房间,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倏忽冷凝下来。回到本身屋里,她坐在罗汉床上,以手指小扣罗汉床上的矮几。屋里的丫环婆子见谢老夫人阴沉着脸,一个个噤若寒蝉。
“前次烦请魏嬷嬷之事,不知现在说得如何了?我家麒哥儿但是每日里跟我这老太婆面前念叨呢。”
魏婆子朝丫环挤出个笑来,随丫环进了偏厅。一进屋,便瞥见谢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一脸沉寂似水,哪像是方才睡醒的模样?只是借魏婆子十个胆也敢怒不敢言,只一味朝谢老夫人福了福,“老婆子见过老夫人。”
“你上回出的蠢主张,叫老娘在外头丢尽了老脸!害得老娘本日不得不又去谢府在那老虔婆跟前低声下气受了一顿磋磨。”魏婆子在木脚盆里踢了下脚,洗脚水兜头溅了她儿媳妇一脸一身。
偏厅中服侍着的下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直如泥塑菩萨般面无神采。
终究谢老夫人展开眼,淡淡看了魏婆子一眼,“来了?哎,人老了,精力不济啊。”
魏婆子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嚷着叫媳妇儿给她筹热水泡脚,趁着儿媳妇跪在跟前服侍她洗脚的工夫,又是好一通作。
“是,老夫人。”婆子奉命而去。
转眸瞥见魏婆子穿红着绿的身影,浅浅一笑,“妈妈来得不巧,老夫人刚睡下,还请妈妈稍等半晌。”
谢老夫人面上,终是暴露一线对劲的笑容来。
秋闱试毕,他大病一场,祖母急得六神无主,厥后不知怎地想起纳妾冲喜的体例来,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亦珍。
偏厅里有丫环掀了帘子出来,将手指悄悄竖在嘴唇上头,“妈妈声音轻些,老夫人累了,方才盹着。”
说罢从廊下走开,往别处去了,这一去就是两炷香的辰光。魏婆子站在冷飕飕的庭园当中,孤零零地站了老半天,直站得口干舌燥,汗透衣衫,两条腿肚子抖,几近支撑不住,早前那丫环才又挑了帘子出来,“哎呀,叫妈妈久等了。我家老夫人方才醒了,传闻妈妈来了,让妈妈从速出来呢。”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候,那婆子才去而复返,在谢老夫人偏厅门外回话:“老夫人,魏婆子带到。”
魏婆子心中有了计算,早晨便睡得极香,梦中几度笑出声来。次晨醒来,魏婆子由媳妇儿服侍着穿衣洗漱,吃过早餐,少不得对着儿媳妇一顿指桑骂槐,见日上三竿,这才穿戴整齐,拧着老腰出门去了。
魏婆子媳妇儿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先将脚盆端出去,一盆脏水倒在自家通往外头城河的水沟中,又回到婆婆屋里,将地上的水渍都跪着抹洁净了。这才轻手重脚退出了婆婆的屋子。
祖母因担忧他的身材,以是并没有在他屋里放通房丫环。曾有两个企图诱了他行那男女之事的丫头,都被祖母打杀了,因此他跟前的丫环,悉数姿色平平,性子也多数诚恳慎重,中规中矩,并不活泼聪明。他所能打仗的女人家有限,因此一见爽落又温和的亦珍,便将她仿佛周身裹了一层金边儿似的模样,深深记在了内心,夙寐难忘。
很久,谢老夫人轻笑起来,招手唤身边得力的婆子,“凌荷,你去请魏婆子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