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抿了抿薄唇,对魏婆子道:“老身传闻那曹氏现在病重,想必家中过未几久便要捉襟见肘。一事不烦二主,劳魏嬷嬷再跑一趟,去曹孀妇家问一声,可有甚么用得着我谢家之处,必然竭尽所能。”
谢府里,谢停云躺在眼里的期盼之色垂垂淡去,“祖母,她不肯是不是?”
“前次烦请魏嬷嬷之事,不知现在说得如何了?我家麒哥儿但是每日里跟我这老太婆面前念叨呢。”
这曹孀妇现在病重,那小丫头还死撑着不肯低头,不过是仗着家里另有两个银子罢了。她怕是还未曾尝过走投无路的滋味罢?
魏婆子只恨本身不能肋生双翼,从这看似繁华繁华,实是一坛死水般的府第里逃脱。
请魏婆子来的得力婆子对魏婆子道:“魏婆稍待,我去去就回。”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候,那婆子才去而复返,在谢老夫人偏厅门外回话:“老夫人,魏婆子带到。”
魏婆子舒舒畅服地倒在床上,总算感觉两条腿没那么酸涨了,随后打鼻孔里嗤了一声。秀才的女儿如何了?还不是要给她倒洗脚水?此人啊,各有各的命数,就得认命!那曹孀妇母女自是自矜,不过是感觉略有家底,策画着许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罢了。哼!她偏要教她们到头来哭着跪求她说合将那小娘皮从角门抬进谢府为妾!
魏婆子吓得一跳,“老夫人息怒!息怒!”
他从最后祖母承诺他纳亦珍为妾的欢乐中醒过神来,感受府中并不似要替他筹办丧事的模样,屋里的丫环个个都谨慎翼翼地,无人在他跟前说一句“恭喜少爷,要抬新姨奶奶进门”。
谢老夫人看到孙子眼里的欢乐垂垂燃烧成一团死灰,心中大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麒哥说得甚么傻话?能给祖母的麒哥儿做妾,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怎会不肯?只是女人家不免害臊自矜罢了。麒哥儿放心,过几日,选个黄道吉时,祖母就将她抬进府来,和我的麒哥儿日夜相伴。”
茶肆酒楼饭店子这会儿俱已摘下门板开门迎客,魏婆子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挑了间不大不小,买卖不咸不淡的馆子,抬腿走进馆子里。也不要雅间,只挑了张大堂靠门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桂花茶,两味茶果,一碟子咸菜毛豆子,一边时不时地望着门外人来人往,一边优哉游哉地喝茶吃起点心小菜来。
魏婆子的屁股才沾在绣墩上,便又站起来回话:“回老夫人,那余家小娘子是个倔强不知好歹的……”
谢老夫人闻言,猛地将手边矮几上才茶盏扫到地上,出哐啷啷一声脆响。上好的汝窑雨过天青茶盏便摔得粉碎。
魏婆子媳妇儿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先将脚盆端出去,一盆脏水倒在自家通往外头城河的水沟中,又回到婆婆屋里,将地上的水渍都跪着抹洁净了。这才轻手重脚退出了婆婆的屋子。
待出了房间,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倏忽冷凝下来。回到本身屋里,她坐在罗汉床上,以手指小扣罗汉床上的矮几。屋里的丫环婆子见谢老夫人阴沉着脸,一个个噤若寒蝉。
谢老夫人面上,终是暴露一线对劲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