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努了努嘴,道:“那位不是出产么。说来,她要坐月子,府里的大情小事儿可归了谁管?”
格佛赫强忍笑意道:“也忒损了……”
她猎奇万分,追着去了前厅。只是母亲没有叫她,且传闻有外客,也不敢冒然闯出来,便在门外偷偷往里看。只见厅中除了父母,另有一名陌生女子,只看得见背影。厅里长官之下,设了两溜椅子,都搭着絮了棉的闪缎椅披,非常温馨,可三人都不坐,生硬地站着。
“你说摄政王能承诺么?”格佛赫问。
钱昭便不睬他,倒头就睡。
“我去看看。”说着就回身出了西厢往正房去。
“姆妈在练字呢。”母亲写得一笔好字,且天生勤恳,不管练功还是临帖,日日不辍。她又道:“爹爹可别忘了昨日输了我两目,须得把那柄小倭刀给我。”
奶娘奉上一盏热茶,道:“传闻羊水都破了。”
父亲哭笑不得:“座子便让了一枚,你还是执白,也美意义要彩头。”
父亲一心二用,部下不断,一边还与她聊着天:“你母亲呢?”
奶娘见他喜好孩子,恭维道:“小阿哥长得好,有些像王上。”
冯千冤枉得很,也不敢辩白,只道:“是主子的错,这会儿才得的动静。”
厅中一向无人说话,好久以后,那陌生女子欠了欠身,告别出来。钱昭在门外与她打了个照面。那女子二十高低年纪,瓜子脸柳叶眉,面貌清丽,罩着件蓝地绒缎大氅,虽夏季穿得痴肥,也看得出高高隆起的肚子,明显是有孕在身。那女子与她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便兜上风帽,徐行而去,走到院门口,才有丫环模样的女孩儿上前撑伞搀扶。
她道:“输了便是输了。固然我年纪小,爹爹也不能狡赖。”
“这段路程横渡东海,风险颇大,即便搭的郑氏的船,也不敢保万无一失。故而回程时,便从日本国的九州博多湾北行穿对马岛至釜山,沿朝鲜,辽东,山东沿岸行船。”父亲说着递给她一张自绘的简易海图。
冯千答:“稳婆说胎位正,应是顺顺利利。太医请了脉,也说福晋并无不当。昨儿出来没给府里传信儿,是摄政王派人寻您……”
跟着疼痛淡去,她才有了力量说话:“大抵是要生了。”
父亲神采阴沉,倒是一言不发。
牧槿半跪着给她穿鞋,低着头答了句:“是呢。”
格佛赫嘲笑道:“新来的阿谁哪拴得住王爷!这会子也没地儿找去。要不,我畴昔瞧瞧?”
格佛赫拍拍奶娘的手背,道:“王爷待我算不错,也没甚么苦的。顺着他些,天然千好万好。有本事的是那位,热一阵冷一阵,偏王爷还断念塌地了。”
多尔衮大喜过望,对马屁照单全收:“我也感觉像我。”
钱昭在半梦半醒间感受他坐到了身边,呼吸渐近,颊上一痒,是他的吻落了下来,她因而翻身背对。他的手在她腰际轻抚着,坐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熟睡,才终究分开。
奶娘点头道:“难说。如果肚皮争气,生个阿哥出来,王爷定是要争上一争的。”
父亲昂首看了她一眼,笑道:“稍安勿躁,待我写完这几封信。”
她见父亲在笺纸上写下“自乍浦出海,顺风东行,十数日便达长崎”,又忍不住问:“爹,海上风波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