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久,吴三桂终究来了。多铎遣世子多尼于二门驱逐,三人则在正殿等待,待其入了院子才出殿相迎。
只要吴三桂偶然听曲,望向多尔衮道:“王上,不知臣之所请……”
坐在打扮台前,嗅了嗅指尖,还是感觉有味儿,钱昭叮咛牧槿再端水来。
阿济格嫌恶地望了眼两人,向身后侍从道:“再给爷上两个肉丸子。味儿不错,是甚么花样?”
多尔衮品着酒,不置可否。吴三桂焦心,却不敢催促。殿上寂静无语,氛围呆滞。
陈圆圆受宠若惊,仍转头看了眼吴三桂,见其首肯,才羞怯笑道:“王妃美意,圆圆恭敬不如从命。”
多铎点头,叮咛他下去领人过来,笑着向世人道:“这光吃酒闷得慌,不如听折戏扫兴。”但是人带来了,却叫在场的大失所望。两名伶人,一个是个子瘦高的清秀少年,一个是三四十岁的儒雅乐工。
硕塞上前施礼:“十五叔安。”
钱昭之前赏了两个伶人五两银,见陈圆圆默不出声,却目露迷惑,便问:“夫人是否感觉我吝啬了?”
多铎也是第一次传闻此事,心中微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阿济格道:“这但是天大的功德,平西王推委甚么?”如果不是话里满满的酸意,多尔衮倒是要为他这回的反应喝采。
陈圆圆忙摆手道:“未曾,不敢……”
陈圆圆忙举盏相就,而后一饮而尽。酒气上了脸,更衬得面色娇红,清丽无双。她自幼沦落风尘之地,奉迎男人是驾轻就熟,却几近从未与贵妇闺秀相处。钱昭言辞暖和高雅,稍稍消去她心头些许忐忑。
在场的三人与吴某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必罗嗦先容,客气一番后,多铎笑问:“平西王远来辛苦,可曾携家眷照顾起居?”
他见她走开,可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摆谱,立即跟着挤上炕去。
钱昭笑赞道:“摄政王公然夺目,非常人可比。如此一来,吴某约莫也不敢想封地之事了。”之前模糊透着从平西王改齐王的动机。
吴三桂瞧这哥俩色授魂与的模样,一肚子气没处发作,心想如果他们开口讨要该如何是好。
“陈沅惶恐!”陈圆圆不知她此话何意,心惊肉跳隧道,“那些名声不过以讹传讹,妾当不得双绝赞誉。”
哪知她打了个哈欠,轻道:“你不困,我可困了。”说着回身进了阁房。
多铎不喜她语带激赏,轻“哼”了声生起闷气来。
两人行了礼,乐工在后边凳上坐了,少年走到殿中,清唱道:“春到长门春草青。”这一句曲调虽平,但少年嗓音清越高亢,雌雄莫辨,一字字脆生生吐出,如同玉石相击。在坐诸人皆是一震,不想这不起眼的少年竟有如许一把好嗓子。
钱昭微微一笑,望着圆圆赞道:“我对陈夫人一向心倾慕之,本日得见,公然名不虚传。”这句已换了汉话,嗓音虽不如陈圆圆娇软,倒是和顺明朗,娓娓动听,又仿佛用心至诚,让人坚信她所言乃是发自肺腑。因而便连称呼也仿佛非常安妥,涓滴不觉刺耳。
他又是神驰又是遗憾,连连感喟。钱昭却转而煞风景地问:“吴三桂的折子一个劲儿给他部下人请赏请封,方才在殿上没提么?”
多铎微恼,心道这混人又来胡搅蛮缠,回道:“你当我这是妓馆么?”
“本来如此。”陈圆圆红了脸,低声道,“妾并不是第一回见豫亲王。前年圆圆为刘贼所掳,裹挟西去,乱军当中又将我等女子丢下,正巧赶上豫亲王之部,他令人将妾送到将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