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对着慕致远喝道:“看甚么看,还不快把她衣裳脱了!”
“但是,如此一来,你身上的罪名谁来给你洗?”慕致远忍不住责问道。
“子明定不孤负元帅的厚望,勤勤奋恳,竭尽尽力。”太史亮承诺。
“将军,请您三思啊。”张远急的团团转。
“你……”慕致远已经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那是甚么?”
“一者,怕大雪封山,迟误行军。”张远满脸笑容,“二者,她的身材军医已经束手无策;三者,上午收到了都城的飞鸽传书。”
“将军这几日醒的时候多了,一日三餐都能进食,偶尔还能出去走几步,看起来像是好转了很多,对吧?”张远问道。
崔昊毕竟任职西北太守,送到边疆便止步了。雄师已分开北境数日,秋惊寒并没有醒来迹象,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一碗浓浓的黑汤。有一次慕致远拭了一点儿放入嘴里尝,苦得直吐舌头,忍不住讨情道:“老先生,我可否给她喂些蜜枣?”
慕致远肉痛如绞,大步走向前,一把攥起她,却发明怀中的身躯一片冰冷,双眸紧闭,眼角通红,去看她的袖角,公然染上了点点红梅,妖娆而刺目。慕致远怒极,朝楚忠良狠狠地踹了一脚,喝道:“还不快去传军医!”
当天夜里,簌簌雪花落了下来,秋惊寒又倒了下去。
慕致远紧紧地抱着她,打马疾走。回到将军府与劈面而来的崔昊几乎撞在一起,崔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天!我正找你们,快,崔显方才从城外接了从淮安赶来的大夫!”
在城南的山头追到了二人,她带了斗笠,黑纱低垂,遮住了全部脑袋,一袭布衣,非常素净,也不知她低声说了些甚么,楚忠良扑倒在地,痛哭不止。
当天夜里秋惊寒泡了一夜的药桶,慕致远主动请缨当一夜的小厮,连续地往桶中续热水,让水保持适合的温度。
到凉州后,傍晚时分,雪停了。慕致远去马车上给秋惊寒取暖炉,转头就不见了她的踪迹,贰心中一阵发慌,抓住一名亲卫才得知她骑马出城了,楚忠良随行。慕致远有种不好的预感,夺马往那名亲卫所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大夫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本来正在喝茶,见到慕致远怀中的秋惊寒,当下就慌得扔了茶杯,一面批示慕致远将人放到床榻上,一面从药箱里找出了人参和针匣子。将人参塞入秋惊寒嘴里后,对着崔昊和崔显吼道:“你们二人出去守门,谁要出去都砍了。如果拦不住,那就自刎赔罪!”
天威难测,三人喉头转动,说不出半个字。
慕致远心中一酸,俄然想到:“难怪那日在凉州的玄机阁中,她亲手沏出来的茶会是那般苦不堪言。酸甜苦辣咸调出人间百味,喜怒哀乐羞表现风情万种,这些全都被她舍弃了,这些年她可活得真不轻易。”
“当日我与子明在并州的赌约,万幸我赢了。繁华于我如浮云,且看云生云灭,子明不必如此悲切。”秋惊寒衰弱地笑道,“行军用兵,你不若旷达;安抚民气,旷达不若你。现在北地战事已了,雄师班师回朝,旷达随我进京,未尽事件就全数交给你了。”
慕致远、梁战、张远死力劝止,苦口婆心。
崔显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