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快马加鞭,马不断蹄。十一月下旬,征北军终究进入了都城境内,驻扎在城外,静候圣上宣见。
当天夜里秋惊寒泡了一夜的药桶,慕致远主动请缨当一夜的小厮,连续地往桶中续热水,让水保持适合的温度。
元帅的车辇行在行列的最火线,黑妞赶车,慕致远抱着秋惊寒坐在车中,挑起帘子能见到沿途官员及百姓自发夹道跪送,沉默而跪,神情庄严,悄悄拭泪,虽没有万人空巷的盛况,但是古朴又纯真。在燕北境内,雄师所到之处,皆是如此。慕致远感慨万千,贴着她的脸低声道:“倒也未曾白费你这么多年的呕心沥血,可惜你不能亲眼目睹他们对你的戴德。”
“当日我与子明在并州的赌约,万幸我赢了。繁华于我如浮云,且看云生云灭,子明不必如此悲切。”秋惊寒衰弱地笑道,“行军用兵,你不若旷达;安抚民气,旷达不若你。现在北地战事已了,雄师班师回朝,旷达随我进京,未尽事件就全数交给你了。”
“安定三国,本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现在……”梁战可惜道。
慕致远肉痛如绞,大步走向前,一把攥起她,却发明怀中的身躯一片冰冷,双眸紧闭,眼角通红,去看她的袖角,公然染上了点点红梅,妖娆而刺目。慕致远怒极,朝楚忠良狠狠地踹了一脚,喝道:“还不快去传军医!”
“请先生见教。”慕致远忙把“老”字省去了。
他外出办案时,曾隔着肩舆与“妙手回春”崔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竟然出自崔家。也许是他行医的名声太大,脾气泰初怪,乃至于袒护了他杰出的出身。
“为甚么要裁军?”梁战也不解。
慕致远紧紧地抱着她,打马疾走。回到将军府与劈面而来的崔昊几乎撞在一起,崔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天!我正找你们,快,崔显方才从城外接了从淮安赶来的大夫!”
第二日天亮,秋惊寒固然还未醒,但面上稍稍有了一丝赤色。张远扣问秋惊寒的状况可否出发,崔渊未出言禁止,因而再次出发。
老者又对着慕致远喝道:“看甚么看,还不快把她衣裳脱了!”
一字一句敲在三民气头上,仿佛有千斤重,无穷哀婉,无穷悲怆。三人转头,入目标是满头的银发,骨瘦形销的身躯和伤痕累累的侧脸,眼泪就如许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崔昊毕竟任职西北太守,送到边疆便止步了。雄师已分开北境数日,秋惊寒并没有醒来迹象,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一碗浓浓的黑汤。有一次慕致远拭了一点儿放入嘴里尝,苦得直吐舌头,忍不住讨情道:“老先生,我可否给她喂些蜜枣?”
“爷承诺了将士们要让他们回家,不能言而无信呀。”秋惊寒一本端庄隧道。
“老丞相病危,临终前想再见元帅一面。当年,元帅血洗燕北宦海,老丞相力护,乃至不吝丢了官帽,如此大恩,不能不去。”张远叹道。
别看秋惊寒常日沉默寡言,但是冰雪聪明,心中比谁都要通透,不然又岂能稳居燕北四年呢?不管朝廷是暴风还是暴雨,始终未曾涉及到燕北,乃至当年陛下即位,燕北宦海都一片安静。
“爷以朝廷的名义裁军、发赏银,百姓交口奖饰,将士们誓死尽忠,名和利全都给了朝廷,莫非另有谁敢对爷抄家灭口不成?”秋惊寒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