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夫人向学士说了。另清算一所干净房室,其床帐家伙,无物不备。又百口童仆阿谀他是新主管,担东送西,摆得一室当中,锦片类似。择了谷旦,学士和夫人主婚。华安与秋香中堂双拜,鼓乐引至新房,合晋结婚,男欢女悦,自不必说。

三通鼓角四更鸡,日色高升月色低。

若向其间寻稳便,一壶浊酒一餐奇。

解元同雅宜三四人登岸,进了城,到那热烈的地点,撇了世人,单独一个去寻那画肪,却又不认得途径,东行西走,并不见些踪迹。走了一回,穿出一条大街上来,忽听得呼喝之声。解元立住脚看时,只见十来个仆人前引一乘暖轿,自东而来,女从如云。自古道:“有缘千里能相会。那女从当中,阊门所见青衣小授,正在其内。解元心中欢乐,远远相随,直到一座大门楼下,女使出迎,一拥而入。询之傍人,说是华学士府,刚才轿中乃夫人也。解元得了实信,问路出城。

却说姑苏六门:药、盘、肴、阎、娄、齐。那六门中只要间门最盛,乃舟车辐辕之所。端的是:

公子教华安誊写笔墨。笔墨中有字句不当的,华安私加改窜。公子见他改得好,大惊道:“你本来通文理,几时放下书籍的?”华安道:“向来未曾旷学,但为贫所迫耳。”公子大喜,将本身日课教他改削。华安笔不断挥,真有点铁成金手腕。偶然题义疑问,华安就与公子讲授。若公子做不出时,华安就通篇代笔。

翠袖三千搂高低,黄金百万水东西。

管家老姆姆传夫人之命,将四个唤出来。那四个不及换衣,随身装束,秋香还是青衣。老姆姆引出中堂,站立夫人背后。室中蜡炬,光亮如昼。华安早已瞥见了,昔日风韵,宛然在目。还未曾开口,那老姆姆识相,先来问道:“可看中了谁?”华放心中明晓得是秋香,不敢说破,只将手指道:若得穿青这一名小娘子,足遂平生。”夫人回顾秋香,微微而笑。叫华安且出去。华安回典铺中,一喜一惧,喜者机遇甚好,惧者未曾上手,唯恐不成。偶见月明如昼,独步盘桓,吟诗一首:

伯虎会试至京,文名益著,公卿皆折节下交,以识面为荣。有程詹事典试,颇开私径卖题,恐人群情,欲访一才名素著者为榜首,赛过众心,得唐寅甚喜,许以会元。伯虎性素坦白,酒中便向人夸说:“本年我定做会元了。”世人已闻程詹事有私,又忌伯虎之才,哄传主司不公。言官传闻动本。圣旨不准程詹事阅卷,与唐寅俱下诏狱,问革。

时序秋冬又春夏,舟车南北复东西。

次早,解元便到典中,主管引进解元拜见了学士。学士见其仪表不俗,问过了姓名住居,又问:“曾读书么?解元道:“曾考过几遍童生,不得进学,经籍还都记得。”学士问是何经。解元虽习《尚书》,实在五经俱通的,晓得学士习《周易》,就承诺道:“《易经》。”学士大喜道:“我书房中写帖的不缺,可送公子处作伴读。”问他要多少身价,解元道:“身价不敢领,只要求些衣服穿。待后老爷中意时,赏一房好媳妇足矣。”学士更喜。就叫主管于典中寻几件随身衣服与他换了,改名华安。送至书馆,见了公子。

正要教童于去觅船,只见城中一只船儿摇将出来。他也木管那船有载没载,把手相招,乱呼乱喊。那船垂垂至近,舱中一人走出船头,叫声:“伯虎,你要到那边去?这般要紧!”解元打一看时,不是别人,倒是老友王雅宜,便道:“急要答拜一个远来朋友,故此要紧。兄的船往那边去?”雅宜道:“弟同两个舍亲到茅山去进香,数日方回。”解元道:“我也要到茅山迸香,正没有人同去,现在只得要趁便了。”雅宜道:“兄若要去,快些回家清算,弟泊船在此相候。”解远道:“就去罢了,又回家做甚么!”雅宜道:“香烛之类,也要备的。”解元道:“到那边去买罢!”遂打发孺子归去。也不别这些求诗画的朋友,径跳过船来,与舱中朋友叙了礼,连呼:“快些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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