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冥冥地,非非是是天。
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半夜油尽灯。
诗曰:
至于扳诬冤枉的,却又六问三推,百般熬炼。酷刑之下,就是凌迟碎剐的罪,仓猝里只得等闲招成,搅得他家破人亡。害他一人,便是害他一家了。只做本身的官,毫不管别人的苦,我不知他肚肠阁落里边,也思惟积些阴德与儿孙么?现在以是说这一篇,埋头劝说世上廉洁父老:一草一术,都是上天生命,何况祖宗赤子!必要慈悲为本,宽猛兼行,护正诛邪,不失为民父母之意。不但万民感戴,皇天亦当佑之。
蒋氏道:“杀奴丈夫的,是仇敌王甲。”世人道:“怎见得?”蒋氏道:“奴在床下,看得明白。那王甲原是仇敌,又且长须大面,固然搽墨,倒是认得出的。如果别的强盗,何必杀我丈夫,东西一毫不动?这凶身不是他是谁?有烦各位与奴做主。”世人道:“他与你丈夫有仇,我们都是晓得的。何况处所盗发,我们该报官。明早你写纸状词,同我们到官首告便是,本日且散。”世人去了。蒋氏关了房门,又硬咽了一会。那边故意去睡?苦方才的捱到天明。央邻居买状式写了,取路投长洲县来。正值知县升堂放告,蒋氏直至阶前,大声叫屈。知县看了状子,问了来源,见是性命盗情重事,立即批准。处所也来递失状。知县委捕官相验,随即差了应捕捕获凶身。
且说国朝有个富人王甲,是姑苏府人氏。与同府李乙,是个世仇。王甲百计考虑害他,未得其便。忽一日,大风大雨。鼓打半夜,李乙与老婆蒋氏吃过晚餐,熟睡多时。只见十余个能人,将红朱黑墨搽了脸,一拥的打将入来。蒋氏惊谎,急往床下遁藏。只见一个长须大面的,把李乙的头发揪住,一刀砍死,竟不抢东西,顿时散了。蒋氏却在床下,看得亲热,颤抖抖的走将出来,穿了衣服,向丈夫尸首嚎啕大哭。此时邻居已都来看了,各各哀痛,安慰了一番。
前边说的性命是将真作假的了,现在再说一个将假作真的。只为些些小事,被好人暗害,弄出天大一场祸来。若非天道昭昭,几乎儿死于非命。恰是:
不一日来到南京,往刑部衙门细细探听。说有个浙江司郎中徐公,甚是通融,仰且好客。当下就央了一封先容的荐书,备了一副盛礼去谒徐公。徐公访问了,见他会说会笑,颇觉相得。相互几次去见,渐厮熟来。正无个机遇处,忽一日,捕盗衙门时押海盗二十余人,解到刑部科罪。白叟上前探听,知有两个姑苏人在内。白叟点头大喜,自言自语道:“计在此了。”次日整备筵席,写帖请徐公喝酒。不逾时酒筵完整,徐公乘轿而来,白叟笑容相迎。定席今后,说些闲话。
话说杀人偿命,是大家间最大的事,非同小可。所以是真难假,是假难真。真的时节,即使有钱能够通神,目下脱逃宪网,到底天理不容,偶然当中,天然败露;假的时节,即使酷刑拷掠,诬伏莫伸,到底有个辨白的日子。假饶误出误入,那有罪的老死牖下,无罪的却命绝于囹圄、刀锯之间,莫非头顶上这个老翁是没有眼睛的么?所之前人说得好:
湛湛彼苍不成欺,未曾举意已先知。
胡脸阎王本当真,杀人偿命在当身。
暗中取换天难骗,堪笑多谋邹白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