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天气已晚,押司道:“且安排几杯酒来吃着。我彻夜不睡,消遣这一夜。三杯两盏,不觉吃得烂醉。只见孙押司在校椅上,匠肽着醉眼,打磕睡。浑家道:“丈夫,怎地便睡着?”叫迎儿:“你且摇觉爹爹来。迎儿到身边摇着不醒,叫一会不该。押司娘道:迎儿,我和你扶押司入房里去睡。若还是说话的同年生,井肩长,拦腰抱住,把臂拖回。孙押司只吃着酒消登液,千分歧万分歧上床去睡,却教孙押司只就当年当月当日当夜。凡得不如《五代史》李存孝,《汉书》里彭越,金风吹树蟀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那边曾能听橹声知灾福。本日且说个卖卦先生,姓李名杰,是东京开封府人。去充州府奉符县前,开个卜肆,用金纸糊着一把大阿宝剑,底下一个招儿,写道:“斩天下元学同声。”这个先生,果是阴阳有准。
却说孙押司虽则被世人劝了,只是不美意义,当日县里押了笔墨归去,心中订闷。归到家中,押司娘见他眉头不展,面带忧容,便问丈大:“有甚事烦恼?想是县里有甚笔墨不了。押司道:“不是,你休问,再问道:“多是本日被知县惩罚来?又道:不是。再问道:“莫是与八争闹来?押司道:“也不是。我本日去县前买个卦,那先生道,我上在本年今月本日二更三点下时当死。押司娘听得说,柳眉剔竖,星眼圆睁:问道:怎地平白一小我、彻夜便教死!如何不怦他去具里官司?押司道:“便抑他去,世人劝了。浑家道:“丈夫,你且只在家里少待。我平常有事,兀自去知县面前替你出头,现在替你去寻阿谁先生间他。我丈夫义很多官钱私债,又无矿官事临逼,做甚么彻夜半夜便死?”押司道:你鼠休去。待我彻夜不死,明日我自与他理睬,却强如你归人家。”
媒婆道:“倒是那二件事?押司娘道:“第一件,我死的大夫姓孙,现在也要嫁个姓孙的。第二件,我先丈夫是奉杆县里第一名押司:现在也只要恁般职役的人。第三件,不嫁出去,则要他入舍。两个听得说,道:好也!你说要嫁个姓孙的,也要一似先押司职役的,教他入舍的,如果说别件事,还费些计算,偏是这三件事,老媳妇都依得。好教押司娘得知,先押司是奉符县里第一名押司,唤做大孙押司。现在来讲亲的,元是奉符县第二名押司。现在死了大孙押司,钻上差役,做第一名押司,唤做小孙押司。他也肯来人舍。我教押司娘嫁这小孙押司,是肯也不?”押司娘道:“不信有很多刚巧!”张媒道:“老媳妇本年七十二岁了。若胡说时,变做七十二只雌狗,在逃司娘家吃屎。”押司娘道:“公然如此,烦婆婆且大说看,不知缘分如何?”张媒道:“就本日好日,讨一个亨通团聚吉帖。押司娘道:“却未曾买在家里。”李媒道:“老媳妇这里有。”便从抹胸内取出一幅五男二女花笺纸来,恰是:雪隐蜀青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当日押司娘教迎儿取将笔砚来,写了帖子,两个媒婆接去。兔不得下财纳礼,来往传话。下上两月,人舍小孙押司在家。
捻指间过了三个月。当日押司娘和迎儿在家坐地,只见两个妇女,吃得面红颊赤。上手的提着一瓶酒,动手的把着两朵通草花,翻开布帘入来道:“这里便是。”押司娘打一看时,倒是两个媒人,不过是姓张姓李。押司娘道:“婆婆多时不见/媒婆道:“押司娘烦恼,外日不知,未曾送得香纸来,莫怪则个!押司现在也死得几时?”答道:”前日已做过百日了。”两个道:“好炔!早是百日了。押司在日,直恁地好人,偶然老媳妇和他厮叫,还蜡不迭。时今死了很多时,宅中沉着,也好说头婚事是得。”押司娘道:“何年代日再生得一个一似我那大夫孙押司这般人?”媒婆道:恁地也不难,老媳妇却有一头好亲。押司娘道:“且住,如何得似我先头丈夫?两个吃了茶,归去。过了数日,又来讲亲。押司娘道:“婆婆休尽管来讲亲。你若依得我三件事,便来讲。若依不得我,一世不说这亲,宁肯守孤幅度日。”当时押司娘开口张舌,说出这三件事来“有分撞着五百年前夙世的朋友,双双受国度刑法。恰是:鹿迷秦呼应难辨,蝶梦庄周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