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美人书(4)[第1页/共6页]

淑诗有未载人传中者，备附于左：

淑既被弃，崔永龄留归家内。虽则宠嬖，却因面子不雅，常常诘究事之真假，淑辄唏嘘不止。永龄感喟曰：“因我酒后轻诺，误汝毕生。今又无端歪曲，汝且耐烦暂留，我将央出原媒，与之辩理。设或仍前坚执，以汝才貌，怕没有好人家求娶耶？”淑低首沉默，唯堕泪罢了。

桃花开日草初肥，门掩东风泪满衣。

妾家夫婿同张敞，玉镜常羞说太真。

淑自作《梦诗》序云：

莫道妾家空过节，未逢寒食已除烟。

郎怀出入恩长在，岂逐秋风叹搁置。

及晓述以告生，生惊诧曰：“吾梦亦如是，岂尔我命该绝于本日耶！”遂呼侍婢具汤沐浴，将至中午，果同时无疾而卒。生年四十，小莲仅三十九耳。遗命葬於牡丹花下，家人不敢违，遂为营葬。

又将半月，而杨生始到。仍托郑玉峰为媒，择吉成礼。因已选授吴县知县，本日带领永龄佳耦，一同归到山阴，措理家务，而后之任。

欲从绣榻效鸳鸯，翠幌先焚百和香。

凤头不满三分阔，犹把鸳鸯绣一双。

春来久旱更堪忧，草亦枯黄菜岂留。

朱生闻而骇然，莫知为计。仍欲恳于某公，某公方值抱病。等待旬余，始获一书，而公已启行二日矣。朱生惘惘如丧灵魂，至晚忽闻报曰：“公以风阻，犹未启程。”生乃遣使星夜到船送达。

是晚退堂，述以语淑，淑喟然曰：“皆因与媚有染，以是弃我如仇。今处所人亦知我以被诬见弃，则心迹已明，我又何所憾哉。”

其三

一缄瑶草惠佳音，始信多才必有情。

春来重访当年居，一篱寒雨零花片。

君乃妄疑妾，割绝佳耦恩。

淑看毕，连声感喟不已。其母惊问曰：“既云离京已久，则指日可来。凭你官吏门楣，也可贵一进士为婿。儿今平空享用五花冠诰，乃莫大之喜，而反为慨叹何也？”

公接书启，视书内备云：“女大须嫁，既已订期，何必更议”等语。公踌躇未决，以问夫人。夫人曰：“某公既尔力恳，女儿亦以路远不平水土为忧，况届吉期止差二日，何不令彼即于舟中娶去，亦省却尔我暮年一事。”公不得已，乃令人到家送过奁具，至期迎娶合卺毕，即买舟同送，直至百里以外而归。

几度自怜还自慰，嫁鸡只合逐鸡飞。

朱生又有山川癖，每欲出游，则与小莲偕往。所到之处，必缀题咏。而小莲年将三十，其美艳绰约，犹似十六七岁时。其肌体凝香，时作兰花气。生家故多美婢，若在莲旁，便觉形秽，故生毕生不置一妾。

若爱鸳鸯奴自绣，要描梅蕊只凭郎。

自后杨生迁转甚速，历官至闽中布政。到任之日，淑进私衙，其房帏宽广，器皿精雅，当窗有大玉兰一株，花正艳吐，与当年梦中所见一一无异。始知“二品夫人”之称，而天妃所云“已托杨藩司”等语，无不符验。噫！婚姻虽由前定，而梦亦奇矣哉。

自此郁郁不快，时托吟咏以自遣。忽一日，刘子重有事入城，淑独矜持罂灌圃。既而落日在山，倚扉闲望。见一秀才自船登岸，趋步近前。淑将掩扉而退，忽见其衣巾面孔似曾会过。心下恍忽深思，秀才已近身相唤曰：“小生舟行偶泊，闻说其间蔬圃有菜可卖，便是宅上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