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美人书(6)[第4页/共6页]

霞如听至会于东斋之语，即怫然怒曰：“子何乖谬不稽，以此诨话将人坑陷。夫既姻期已订，安有不顾廉耻，而潜出版斋，暮夜苟合，其淫荡如此，尚得谓之闺女哉！”

玉娟又有绝句一首，私寄崔生曰：

请君三复宋弘言，下堂莫把荆布弃。

载符琴瑟调，桃叶正蓁蓁。

及事毕而出，则见小莺潜立於扉外，崔生迎住而问曰：“姨姨刺绣功忙，哪得漫步至此？”小莺曰：“最怪那蛱蝶偷花，以是寻探动静。敢问哥哥，碧桃与兰孰胜？”崔生曰：“兰得其香，桃得其艳，则兰为尤，桃差逊耳。”小莺曰：“世有贪花者，得兰不敷，而又窃桃，子觉得何如？”生知讽己，乃答曰：“此情种也。”

崔生亦笑曰：“我倒非谎，只怕卿太弄乖，只今诗翰珍之笥箧。况自抵卿家以来，每夜会于东斋者，已频频矣，亦可讳言不是卿耶！”

密约最宜防弱妹，佳章频愿和新声。

卢家繁华孰可敌，岂乏倾城与倾国。

一日午后，霞如绣倦而寝，生方倚栏觅句，玉娟悄悄潜至。

既而将晚，密谓蕙香曰：“我稀有字，烦汝悄悄递与崔郎。彼如问汝短长，汝但含混以应之。”

洛阳有女名莫愁，嫁与卢生贵封侯。

引

既而合卺毕而众宾散，诸婢各秉巨烛，簇拥进房。及合欢之际，畏掩退避，犹然处子也。

蕙香莫喻其旨，但唯唯罢了。是夜玉娟候至更阑，霞、莺睡熟，果与爱婢采芳逸出版斋。

及莺去后，玉娟曰：“不料匆急间，竟为狡鬟所知。观其意，似非无情于君者，君当乘间试以亵语挑之，不然必致漏泄矣！”

时已拂晓，即唤至床前，诘问其由。蕙香不能藏匿，微吐其事。霞如感喟曰：“既已失己之行，复又污人之名，娟乎！娟乎！何不肖至此。”乃赋诗一绝，埋没调侃，即令蕙香持付玉娟，曰：

为是深闺诸姊妹，朝朝梳洗向花边。

卢云卿

莫叫静夜空迟月，已向轻风待啭莺。

蕙香笑曰：“可知崔生轻浮郎也，安能够无事而造其馆舍！”玉娟亦笑曰：“既不尔，汝只以两袖任我搜检。”蕙香度不能隐，遂以实吐。娟乃索诗而读之，其诗曰：

上调《如梦令》

乃谓蕙香曰：“此淫词也，幸而遇我得见，不然汝若递与大蜜斯，必被重责。此后再有柬帖来往，汝宜悄悄先付我一看，我当以簪琐与汝，不汝诒也。”

阿谁唤起相思梦，只为流莺巧弄声。

霞如曰：“吾闻良璧置前，则斌玞失容；大巫在侧，则小巫索然。岂敢班门弄斧，以贻寿兄之笑哉！”

于今欲觅巫山梦，只向花边望彩云。

崔生笑曰：“西厢红树，妹所约也，故自昨暮盼至今晨，满望佳期允就。今以觅问青鸾，幸窥仙榻，洵乃天作之合，何言误耶！”

帘外幽篁仍滞月，庭前芳草白含烟。

恰值浓云蔽月，劈面恍惚。崔生认定霞如，娟亦昏黄不发一语。而香披豆蔻，露滴芙蓉，两情缠绵，喜可知也。次日崔生裁诗为谢曰：

崔生连咏数过，欣但是笑曰：“屡蒙蜜斯厚忱，而以缘悭未就，使我相思无穷。本日秦晋已谐，不复再萌无聊之念矣！烦卿请安，慎勿爽约，而萧瑟窗前风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