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学[1]
传闻陆九渊、王守仁二人都亲身经历过顿悟,然后对于他们思惟的真谛代价,坚信不疑。陆九渊有一天“读古书至宇宙二字,解者曰:‘四方高低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忽大省曰:‘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象山选集》卷三十三)又尝曰:“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王守仁的语录,由他一名弟子条记并选编为《传习录》,此中有一段说:“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不测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干?’先生云:‘尔未看此花时,此花与尔心同归于寂。尔来看此花时,则此花色彩,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尔的心外。’”(《传习录》下,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三)又有一段说:“先生曰:‘尔看这个六合中间,甚么是六合的心?’对曰:‘尝闻人是六合的心。’曰:‘人又甚么叫做心?’对曰:‘只是一个灵明。’‘可知充天塞地,中间只要这个灵明。人只为形体自间隔了。我的灵明,便是六合鬼神的主宰。……六合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六合鬼神万物了。我的灵明,离却六合鬼神万物,亦没有我的灵明。如此便是一气畅通的,如何与他间隔得?’”
王守仁用如许的宇宙观点,赐与《大学》以形上学的按照。我们从第十六章已经晓得,《大学》有所谓“三纲领”、“八条目”。三纲领是:“在明显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王守仁将“大学”定义为“大人之学”。关于“明显德”,他写道:“大人者,以六合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六合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如果其与六合万物而为一也。岂唯大人,虽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顾自小之耳。是故见孺子之入井,而必有怵惕怜悯之心焉。是其仁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哀鸣觳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之与鸟兽而为一体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天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是故苟忘我欲之蔽,则虽小人之心,而其一体之仁,犹大人也。一有私欲之蔽,则虽大人之心,而其分开隘陋,犹小人矣。故夫为大人之学者,亦唯去其私欲之蔽,以自明其明德,复其六合万物一体之本然罢了耳;非能于本体以外,而有所增益之也。”(《大学问》,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
关于“止于至善”,他写道:“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灵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发明,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知己者也。至善之发见,是而是焉,非而非焉,轻重厚薄,随感随应,变动不居,而亦莫不有天然当中。是乃民彝物则之极,而不容少有拟议增损于其间也。少有拟议增损于其间,则是私意小智,而非至善之谓矣。”(《大学问》,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
王守仁的“宇宙”的观点
朱熹附和程颐说的“性即理”,陆九渊的答复倒是“心即理”(《象山选集》卷十二)。两句话只要一字之差,但是此中存在着两个学派的根本分歧。我们在前一章看到,在朱熹的体系中,以为心是理的详细化,也是气的详细化,以是心与笼统的理不是一回事。因而朱熹就只能说性即理,而不能说心即理。但是在陆九渊的体系中,刚好相反,以为心即理,他觉得在心、性之间做出辨别,纯粹是笔墨上的辨别。关于如许笔墨上的辨别,他说:“今之学者读书,只是解字,更不求血脉。且如情、性、心、才,都是普通物事,言偶分歧耳。”(《象山选集》卷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