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本来是如许。怪不得大人被蒙骗。那许正良谁不晓得,那是四里八乡驰名的赖子。仗着老娘护短,打小儿就不是个东西。”
那将官不耐烦道:“有话快说……”目光触到师娘不亢不卑的神采时,生生把后半句咽下。
叫虎子的小孩儿承诺了一声,一溜烟儿钻出人群跑了。不一会儿拿着一双拐返来了。六爷一手一个,往胳膊肘上一扣,问道:“你是和俺单打独斗呢?还是叫你的部下一起上?咱丑话说头里,如果一起上。俺老了,少不得叫子侄们帮个手。”这是要打群架的意义了。
“慢着。”一声厉喝。只见师娘从东屋走出来,挺身拦在官兵面前。
爷爷只要大爷爷一个亲哥。和五爷、六爷都是本家兄弟。平常的称呼都是按族谱中的排辈儿算得。程家是个大师族,光爷爷这辈儿成人的弟兄有一百二十一个。大爷爷最大,爷爷行二。三爷已经不在了。
“凶险?”五爷道:“人家都要你的命了,你再手软就是窝囊。俺这是洗手了,要不非把他家祖坟刨了不成。”祖孙俩说着话往回走。来回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快黑了。
那将官道:“有人告发,你们家窝藏朝廷钦犯。”
师娘不慌不忙向那将官敛衽一礼,说道:“将军,可否听民妇一言?”
六爷冷声道:“这是要来横的?打量程家人都是吓大的?”说着向身边一个只要十一二岁的小孩儿道:“虎子,归去拿爷爷的双拐。爷爷明天给你露两手。”六爷嘴里的双拐可不是残疾人拄的拐,而是一种兵器。十八般技艺中的拐子流星,那拐子说得就是它。
她身上有孕,程灵慧不敢还手。只能一边往被子里躲,一边告饶:“好姐姐,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人正闹作一团。忽听’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院子里喊道:“谁是程三慧?出来。”
那将官道:“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当大爷是被骗大的?”
程灵慧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俺也不是怕死的人。可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既然有人告发俺窝藏钦犯,那钦犯呢?”
六爷道:“说理就说理。无缘无端抓人,走到哪儿你都没理。”
家里人瞥见她返来非常欢畅。程灵慧连去带回三四天,只在五爷那边吃了口热乎饭。其他时候都是啃口干粮,喝口凉水。实在冷了就喝口老酒暖暖身子。现在回到家里,固然还是粗茶淡饭,可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让四妹烧了水,把几只野鸡都洗剥洁净。挂在屋外的房檐下,第二天好炒。那十来只野兔却舍不得吃,筹办明天拿去转水城卖钱。
六爷把她拉起来道:“你们还是出去躲躲,只怕那从戎的不肯罢休。”又看了师娘一眼,低声向程灵慧道:“你媳妇她娘但是不简朴啊。”说完拍了拍程灵慧的肩膀向世人道:“没事了,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
程灵慧望着六爷和众乡亲倒头就拜:“谢六爷和诸位乡亲。”
那将官一把挥开挡在面前的爷爷,不耐烦道:“叫程三慧出来。”
六爷道:“军爷缉捕钦犯自是应当的。只是不晓得俺这个侄儿两口儿,并亲家母犯了甚么法?如何就成了钦犯?”
“咋着?还真想脱手啊?”那将官先怂了:“有本领我们去沙溪县县衙里说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