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却一副沉浸在被丈夫休弃的哀思中不能自拔的模样,拿回休书道:“我那丈夫固然无情,民妇却不能无义。将军,就请您把民妇抓走吧。如果民妇幸运能获得丈夫的谅解,生同衾死同穴。民妇就算身在地府之下,也会日日念着将军的恩典。”师娘说着就跪下了。
六爷道:“军爷缉捕钦犯自是应当的。只是不晓得俺这个侄儿两口儿,并亲家母犯了甚么法?如何就成了钦犯?”
第二天,程灵慧还没有起来已经闻到煮鸡肉的香味儿。心知必然是四妹摸黑起来做饭。贫民的孩子早当家。四妹和五妹两个半大孩子已经是干活儿的一把妙手。
师娘凄然一笑:“要真是就好了。自古女子从一而终。如果他不是执意休我,就算是让民妇立即去死也是甘心。”
“慢着。”一声厉喝。只见师娘从东屋走出来,挺身拦在官兵面前。
之前的人多是聚族而居,宗族的力量不容小觑。一旦触及子嗣后代,那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而是全部宗族的事。普通遇见这类环境,甚么朝廷、律法都要靠边儿站。
那将官叫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却已经色厉内荏。
忽听奶奶哭道:“老天爷呀,这是要绝我们老程家的后啊。俺们操心巴力才留住三慧这么一条根,要当作了亲,有了后辈人儿。就这么就没了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俺们老程家一辈子没出过伤天害理的人呐……这是哪个黑心的要绝俺们的后啊……”不得不说,奶奶还是有几分急智的。触及朝廷钦犯,村民们大多会袖手旁观。但如果触及到程家的子嗣,那可就不一样了。
程灵慧转头看向师娘,只见师娘的神采乌青的瞪着秀雯。程灵慧暗道:“要糟。”
那将官‘唰’的拔出佩刀,挥动道:“反了你们了,如果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秀雯神采一白:“怕是官兵来抓我了。”
程灵慧在一旁差点儿没笑出来。那将官手中的休书明显的倒着的,他还假装一本端庄的模样看,较着就是不识字。程家庄一带,崇文尚武之风稠密。目不识丁的人实在少见。一字不识却装模做样的更是没有。
秀雯回身就拧她:“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爷爷只要大爷爷一个亲哥。和五爷、六爷都是本家兄弟。平常的称呼都是按族谱中的排辈儿算得。程家是个大师族,光爷爷这辈儿成人的弟兄有一百二十一个。大爷爷最大,爷爷行二。三爷已经不在了。
“凶险?”五爷道:“人家都要你的命了,你再手软就是窝囊。俺这是洗手了,要不非把他家祖坟刨了不成。”祖孙俩说着话往回走。来回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快黑了。
家里人瞥见她返来非常欢畅。程灵慧连去带回三四天,只在五爷那边吃了口热乎饭。其他时候都是啃口干粮,喝口凉水。实在冷了就喝口老酒暖暖身子。现在回到家里,固然还是粗茶淡饭,可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让四妹烧了水,把几只野鸡都洗剥洁净。挂在屋外的房檐下,第二天好炒。那十来只野兔却舍不得吃,筹办明天拿去转水城卖钱。
程灵慧忍不住就笑起来:“等下辈子吧。俺怕苏同吃了俺。”
师娘从袖筒里抽出一张纸,双手捧着递上前去:“现有休书在此,请将军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