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们跪坐,围着两个元宝盆,或抽泣或沉默,大家手拿一叠冥纸,不竭往盆里填烧,堂内烟熏火燎,香烛气味浓烈,浑浊呛鼻。
“吃过了。菩萨保佑,幸亏抄家的人没动厨房,不然上高低下都得挨饿。”
郭弘磊叮咛道:“来人,扶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回房。”
“咳,咳咳。”
郭弘磊扭头看着老婆。
“唉。”姜世森喟然长叹,无法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谁料获得呢?看来,这也是玉姝射中逃不过的劫。”
这时,送完客的郭弘磊返回,遥见老婆侍立母切身边,而母亲面有怒容。再一扫,又见体弱多病的三弟跪着烧纸,几次抬袖拭泪。
下一瞬,小桃提着大食盒赶到,“少夫人,该喝药了。”
慌乱一整天,姜玉姝倦意浓厚,困得泪花闪动,闭目靠着软枕,轻声问:“三弟和四弟,别离多大年纪了?”
“咳咳咳——咳咳!”
两个少年对视,终究顺服了,躬身道别:“那,二哥、二嫂,我们先下去了。”
几个妾侍悲悲戚戚,呜哭泣咽。此中有靖阳侯的,也有世子的。
咳,又提到了自缢!小伉俪肩并肩,姜玉姝目不斜视,正色表示:“请长辈们放心,玉姝发誓:此后毫不会再自寻短见!”
王氏余怒未消,瞪视病歪歪的庶子,目光锋利。
郭弘磊低声答:“李姨娘,已病逝十年了。”
姜玉姝看不过眼,张嘴欲劝,却被人抢了先:
姜玉姝侧身,又问丈夫:“你呢?用过晚餐没有?”
姜玉姝旁观半晌,到底于心不忍,起家倒了杯茶,端上前道:
病弱少年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姜世森不悦地训导:“你可记着你方才的话!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准率性妄为!”
郭弘哲眼发红,唇青紫,捂着心口嗫嚅答:“我不累,我陪二哥守着。”
长媳王巧珍面无神采,涓滴不睬睬人,一叠一叠地往盆里扔冥纸;姜玉姝见了,冷静拿钎子挑散抖开。
未几久,姜玉姝吃饱喝足,品茶时,才认识到小桃正贴身奉侍郭弘磊:盛粥、盛汤、夹菜、递帕子……无微不至。
姜玉姝目不转睛,发觉病人眼里的光芒渐弱,束手无策。
“这……”
姜玉姝暗中揣摩了一通,若无其事地问:“我父亲呢?”
王氏严肃举头,伸手接过茶,心气略微平顺,喝了半杯,一改之前张口杜口“丧门搅家精、速速滚离郭家”的态度,缓缓问:“姜氏,郭家现在如许式微,你内心怕是嫌弃了。对么?”
靖阳侯缓缓吐出一口气,终究望向嫡妻,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弘磊当家,但男儿志在出息,阿哲、轩儿以及煜儿,常日该由你教诲。须服膺‘玉不琢不成器’,惯出一个弘耀,已是害苦百口,你可别再纵出一个败家子。”
王氏嫌恶答:“你若再吊颈他杀,便算是以死逃离!”
转眼,婆媳俩被搀走了。
“回姜府去了,他明早要上朝。”郭弘磊搁筷,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又接过茶漱了漱口,举止安闲,习觉得常。
郭弘磊临危受命,腰背一挺,慎重答:“父亲信赖拜托,孩儿服从,此后必然经心极力照顾家人!”
“同为十四岁,但三弟大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