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感觉他们不该死吗？”
天子怒极而笑，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那几人避开，不肯回礼：“居士如此，便要折煞我们了。”
天子摆摆手，表示内侍总管近前，叮咛道：“居士现下应未离宫，你去弘文馆，替朕带句话，请居士到太极殿来。”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天子寂静不语，她内心有了底，温声道：“龙朔二年，陛下与逆臣颉利定白马之盟，玄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头，陛下不受，令其还积年边疆劫夺人丁；
孔颖达亦道：“居士所言甚是，望请陛下三思。”
李政道：“好。”
“你做得对。”天子听得点头，末端，又道：“居士也担得起。”
钟意道：“不该死。”
“陛命令奴婢来带句话，”刑光向她施礼，道：“再请居士往太极殿去。”
“去找过，又被骂返来了。”李政道：“我说要娶她，她还打我。”
“胡说八道，”天子笑骂：“另有你怕的事情？”
钟意面色不改，道：“望请陛下三思。”
李政道：“她如何我都喜好。”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子嘲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
天子冷酷道：“说到底，你还是感觉朕做错了。”
玄武门之变杀兄杀弟，过后逼迫父亲退位，这都是难以消弭的污点，无需先人评说，当世便有人诟病，但是天子挑选了最为精确，也最为开阔的处理体例。
他面如寒霜，明显动了肝火，室内氛围顿时紧绷，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孔颖达额上生汗，勉强站起家，垂首立于一侧，噤若寒蝉。
钟意手中书不过翻了一半，便见校书郎引着内侍总管刑光前来，心中惊奇，却还是笑道：“总管有何事？”
李政道：“真的？”
“自陛下即位以来，政尚简肃，朝风腐败，开前代未有之乱世，万民敬佩，四方来朝，”钟意起家拜道：“仁德至此，那里是夙儒们戋戋几句话便能抹消的？”
……
刑光道：“陛下说，自古帝王，能纳谏者固难矣。朕夙兴夜寐，恨不能仰及前人。方才责居士、颖达，甚为悔之。卿等勿以此而不进直言也。”
天子见他如此，又好气、又好笑：“她骂你，还打你，你还这么喜好？”
几位校书郎上前，齐齐见礼：“居士有诤谏之心，骨气昭昭，非我等所能及。”
天子尤且未觉，扬声笑道：“毫不忏悔。”
定四海江山，开万世承平，以无上功劳，盖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污迹。
“朕竟有你如许没出息的儿子，”天子点头发笑，笑完又问：“出身好吗？”
“当然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内侍们自发避开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馆的门槛，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纳谏之心，只为一时称心，今后为人诟病，又怕来日史乘工笔，污及父皇后代贤明。”
“因为陛下是仁君。”钟意至心实意的道：“我晓得，朝臣晓得，天下万民也晓得。”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猾，却期望臣工腐败，这如何能够？朕觉得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