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暮年东征西战,军功赫赫,称帝后屡积德政,万民归心,独一被指责的,便是暮年于玄武门起事,杀隐太子建成、巢王元吉,使太上皇退位,退居大安宫。
窦太后合眼,潸然泪下:“若非为归德与和静,我真恨不能马上去了。”
“安也问了,天子回吧,”窦太后不虞之情溢于言表,冷冷道:“我这儿有客,不便留你。”
钟意笑道:“荥阳郑氏也是大师,满门芝兰玉树,到了长安,不去万丈尘凡里清闲,如何倒来难堪我一个削发人?”
钟意头也没回,反问他:“尊驾莫非食素吗?”
钟意道:“尊驾并非草木,如何晓得草木无情?”
崔氏不放心,临行前特地叮咛过两个随行侍女,叫细心照看。
皇后所出者三,太子睿、秦王政与衡猴子主丽淑。
“也不是甚么大事,”钟意垂首,轻声道:“为此叫您忧心,那才是罪恶呢。”
钟老夫人是天子姨母,德高望重,早有恩旨不必见礼,钟意却不成,起家侍立一侧,垂首静待。
“是,”天子顿了顿,方才道:“母后保重身材,儿子走了。”
两人正谈笑,却见玉秋自外间入内,轻声道:“居士,太后娘娘召见,马车正在观外等待。”
那人一顿,答道:“草木无情,当然也没故意。”
窦太后与钟老夫人同胞所出,母为北周昭阳长公主,一样得了县主封号,这女官原就是窦太后身边经年的白叟,惯以旧称呼之。
安国公府的老太君得了头风,难耐病痛,沈复同祖母豪情深厚,极其担忧,宿世嫁入安国公府后,她为替他分忧,便开端修习医道。
宫人们将垂帘放下,遮了光芒,影影绰绰的,瞧不见外间如何,天子仿佛风俗如此,隔帘向太后问安。
天子半生兵马疆场,半生朝堂风云,已生去意,将军国大事尽数交与新君,退位做了太上皇,而她却没有比及新帝的册封,一杯毒酒,就此离世。
“既然如此,”钟意问:“来此有何贵干?”
何皇后脾气和顺,极有贤名,后宫前朝,从没人说她好话。
“我先去换衣,”钟意定了心,叮咛道:“请来使暂待。”
钟意也笑了:“草木莫非没故意,不会痛吗?”
武德殿逼近东宫,相距极近,让秦王住到那儿去,此中意味,不免叫人不安。
钟意资质不俗,又肯下苦工,手里的珍稀医书也多,于此很有见地,如果托成男身,御前太医想也做得,前些光阴的高烧不退,也是借了这份光。
钟意上一次入宫,还是新春宫宴之际,据现在也不过半年多,倒是时移世易,大不不异了。
窦太后乃是钟老夫人的胞姐,论及辈分,钟意也该叫一声姨祖母,小的时候,她也经常随祖母和母亲一道入宫见驾,只是近年来宫中事情几次,连崔氏都很少入宫,更别说她了。
“岭南道进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那边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几,陛下本身都没留,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
“太后请怀安居士入宫,”内侍谨慎答道:“应是居士在侧。”
兵马半生的天子在这场政变中揭示出超乎平常的凌厉手腕,隐太子与巢王身后,诸子十数人无一幸免,尽数被杀,只留下归德与和静二位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