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微有惊奇:“你倒开阔。”
玄武门之变杀兄杀弟,过后逼迫父亲退位,这都是难以消弭的污点,无需先人评说,当世便有人诟病,但是天子挑选了最为精确,也最为开阔的处理体例。
“父皇要记得本日说过的话,”李政笑道:“他日忏悔,儿子决计不依。”
钟意行礼道:“但随本心罢了,当不起诸位谬赞。”
天子见他守口如瓶,倒不紧逼,内侍入内通禀,言说怀安居士与国子监祭酒已至殿外,他说了声传,又感慨道:“倘如有怀安居士三分气度,即便家世低些,朕也不说甚么。”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猾,却期望臣工腐败,这如何能够?朕觉得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
天子又是久久未曾作声,直到瞥见太极殿的宫门,方才道:“朕传闻,你把朱骓赠与怀安居士了?”
但是汗青向出处胜者誊写,春秋笔法,文过饰非,当世无人敢再提,后代人如何言说,摆布天子也听不见了,倒也安闲。
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钟意嘲笑了声,自去另一侧观书,却不睬他。
天子怒极而笑,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钟意道:“不该死。”
钟意面色不改,道:“望请陛下三思。”
天子尤且未觉,扬声笑道:“毫不忏悔。”
“我曾听父亲说过一件事。”钟意道:“陛下初登大宝时,曾经扣问臣工,如何辩白忠奸。有人进言说,请陛下佯装发怒,敢切谏者为忠,恭维者为奸,陛下还记得,当时您是如何答复的吗?”
天子面色愈沉,神情冷凝,手指拂过茶盏杯沿,却不言语。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孔颖达倏然汗下,两股战战,仓猝跪地,口中称罪。
“当然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内侍们自发避开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馆的门槛,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纳谏之心,只为一时称心,今后为人诟病,又怕来日史乘工笔,污及父皇后代贤明。”
“自陛下即位以来, 政尚简肃, 朝风腐败, 开前代未有之乱世, 万民敬佩,四方来朝, ”钟意起家拜道:“仁德至此, 那里是夙儒们戋戋几句话便能抹消的?”
崔杼是春秋期间齐国的大夫,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并将他的帽子赠与其他人,崔杼深觉得耻,结合其他人,政变杀掉了庄公。
龙朔四年, 朝臣因陛下身患气病, 以隆暑未退,宫中卑湿为由, 请宫中建阁, 以供陛下居之,陛下却因糜费很多辞之,又言‘昔汉文帝将起露台, 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
钟意手中书不过翻了一半,便见校书郎引着内侍总管刑光前来,心中惊奇,却还是笑道:“总管有何事?”
李政道:“好。”
此为防盗章 天子寂静不语, 她内心有了底,温声道:“龙朔二年,陛下与逆臣颉利定白马之盟, 玄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头,陛下不受, 令其还积年边疆劫夺人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