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三人一同来到医馆,请大夫为王戎清算伤口,正在等待却见一人从医馆阁房仓促而出,瞥见他们忙将手中明黄色小药包揣进怀中,神采略显镇静。
嵇康微微一笑:“大将军日理万机,岂会记得旧事。鄙人之志犹未改,只可惜大将军早已失了当年的表情。”
“尚好。”王弼说着看向嵇康,“我与叔夜皆是陪人而来。”
“先生一贯不喜凑热烈,如何也会在此?”紫衣少年滑头一笑。
“你!”丁谧被噎了一下,也不焦急,将话锋一转,“本日大将军斗虎为戏,可谓有惊无险,化险为夷,足见大将军贤明神武,威慑众生。凭你是人还是牲口,都要拜倒在大将军脚下。”
嵇康听了只是淡笑,并不答话。
他初进洛阳城时,在司马门外曾帮曹爽言激司马昭,解了一时之围。当时的曹爽还是城门校尉,对世事另有畏敬,也怀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若他还是当时的曹爽,嵇康又岂能不肯披肝沥胆,为其献谋献智?只可惜,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将军早已忘了明帝托孤之重,更忘了本身最后的志向,堕入名利的无间天国。
曹爽深思着嵇康的话,恍惚记起多年前司马门之事,哼笑一声,调侃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有人做事不留名,一副无欲无求的狷介姿势,现下不也攀龙附凤,顶着大夫的头衔招摇过市?”
“大胆嵇康,竟敢对大将军不敬!”丁谧寻到机遇,当即发难,“大将军,此人目中无人,言辞猖獗,应当当即拿下问罪!”
“士季如何在此,但是病了?”王弼号召道。
嵇康自见到钟会便一向侧身而立,不与他相视。听了方才一番话不由眯起凤眸,声音冷道:“那日之事,公然是你所为?”
曹爽见老虎已死,整整衣冠,挥退亲兵,命人将紫衣少年带到面前,问道:“老虎施威,世人皆惧,你为何不躲?”
本日王戎本不肯前来观虎,却被一了解的太门生拉了来,没想到竟险遇老虎脱栏,幸亏他眼明手快化险为夷。与他同来的太门生早在一旁吓得晕死畴昔,被世人扶起搀走。王戎深怀济世之心,目睹曹爽擅权果断将朝政弄得混乱不堪,心中非常不齿。是以方才曹爽问及姓名,他杜口不答反而出言相谏。而曹爽心高气傲听不进忠告,也在他的料想当中。
此时,在一旁一向未发话的何晏,走上前道:“大将军,陛下还在宫中等着,我们……”
“你二人不要打哑谜。”王弼撇嘴,“哎,本日大将军的戏码,算是演砸了。”
丁谧无认识地扫过台下世人,俄然瞥见人群中的嵇康,想起了当初洛阳城中的恨事,眉间一挑,对曹爽道:“大将军,我见过阿谁少年,是个太门生。喏,他的先生就在那边。”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嵇康。
他小时曾因一件轶事闻名于世,被誉为神童。那年王戎才6、七岁,与火伴们一起在路边玩耍。路旁的李树上面接满果实,将枝条都压弯了。火伴瞥见李子皆争相采摘,只要王戎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别人问他为何不摘,他答复:“此树长在道边却仍留着很多果实,必是苦的。”火伴本来不信其言,一尝之下公然味磨难食,皆惊服。
却说曹爽斗虎之事,嵇康方才从太门生口中已经听闻,感觉他此举不过是哗众取宠,彰显威慑,本不想去凑热烈。但此时见王弼如此有兴趣,只好随他一起去看看。两人一同来到宣武场,只见一个用栅栏围住的圆形场子里,一只花斑猛虎被困在当中,两个满身盔甲的军人一左一右,正拿着刺刀与虎相搏。说是斗虎,但这老虎早已被砍掉了爪子和獠牙,入场时就已伤痕累累,面对军人的尖刀只要抵挡之功没有反击之力,犹自绝望地嘶吼着。旁观的人将场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二人只能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