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无恤离晋以后,他的院子就变成了我常日歇息和晒药的处所。我把尹铎引至房中,本身取了火炉、柴炭、陶罐,又从竹筥里拿出本日新取回的山泉水倒进了陶罐。
我呆呆地望着他,可他却仿佛没有瞥见我,只在路过我身边时取走了我手上的药罐。
尹铎紧抿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找人吹嘘?也许城尹明日见了卿相后就要被投进地牢了,同谁吹去,同死囚?”我从他手上把漆盒拿了返来,调笑道。
“说吧,你要我如何帮你?”
“卿相不是派了百工吗?”
尹铎笑了笑,取过我手上的葵扇悄悄地扇着炉火:“八年前,卿相讨伐鲜虞国的时候带回了一批俘虏,七百多小我到晋国后没多久就被充作仆从送到霍太山的山坳里采石去了。”
明夷浅笑着用袖子擦了擦伯鲁唇边的药汁,然后把头悄悄地俯在了他腿上。
“这会儿是春忙,按端方这段时候是不能修建屋舍的。晋阳城的人都下田种地去了,这些工匠家里也都有田要种,所之前些日子我已经派船把他们都送返来了。”
“蜀地的芳荼代价百金,是卿相赏你的?”尹铎在蒲席上坐了下来,顺手翻开装着芳荼的黑漆红盖小盒闻了闻,嘲笑道,“这东西我只听巴蜀之地来的人说过,别说喝,就连见都是第一次见。本日托你的福喝上一杯,今后见了人也好吹嘘几句。”
“你把工匠都送返来了?!你也太大胆了!”若说爱民,谁都比不上坐在我面前的尹铎,当日他冒着杀头的罪名窜改了晋阳城的罹难人数,为那边的城民分外减免了两百多石的税粮。厥后,赵鞅还应允了他和无恤的要求,免了晋阳城男丁一年的徭役。
鹞鹰来的日子越隔越长,新绛城外用以祭奠的高台也越搭越高。
“这事我晓得,卿相这几日正在宫里和国君参议停歇此事的体例。”
“你的意义是……”我捏了一小把芳荼缓缓地投入沸水当中,抬眼看向尹铎。
我奉告四儿,祭天之礼结束后,我们是真的要去齐国了。
“好吧,这事我们还得再筹议一下,你在新绛再多住两日,等机会成熟了再去同卿相要人。”
他没有说话,伯鲁也没有说话,倒药,喝药,都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
“我在来的路上传闻,九原的秧苗一夜之间全死了,现在城里城外大师都在群情,说是国君和四卿治国无方,上天赋降下了灾害。”
“城尹想问卿相要甚么人,说来我听听?”我把柴炭一块块放进小炉,用葵扇悄悄地扇着风。
尹铎是想借天灾之名,求赵鞅免除霍太山五百多名战俘的苦役。但是既然提到了天灾人怨,就不能只提霍太山一处。而后两日,我与尹铎筹议出了一套说辞,规劝赵鞅免除包含九原、霍太山在内的八个处所九百多名仆从的苦役。
失火了!
喧闹的人声越来越响,那些声音像一个个小拳头不竭地敲在我脑袋上,就在我头痛欲裂之时,一声重响,统统又规复了安静。
赵家先是采邑晋阳地动,紧接着又连失二男,现在赵鞅本身也病痛缠身,如果遵循赵鞅常日的行事气势,这事多数可成。但我却忘了一个最首要的知识——人力,即财力。即便晋侯同意免除这九百多个仆从的劳役,尹铎也不成能把他们全都迁徙到晋阳城去。九百多小我,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产!即便赵鞅情愿,智瑶也不会同意,魏氏和韩氏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