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我在鬼谷当中,女师的寝卧里瞥见了不该瞥见的事,就被脸红的女师充公了算筹、蓍草,到庖厨里伴随样受罚的狼叔洗了一月的杯盘。智瑶的头颅就混在那一桶脏盘油碗里,被狼叔拎起来胡乱抹了一把,又顺手丢进了另一桶一样油腻的脏水。
“小儿,你感觉我老了吗?丑不丑?”她捧着璇珠镜在阴暗的烛火里问我。
智伯瑶败了,又一次败在胜利之前。
“不老,也不丑。”
大水退去,我终究见到了传说中的智伯。可这时的他已半癫半狂,他的世子颜死了,几个随军出征的儿子也都死了,有的死在大水里,有的死在韩、魏两家盟友的矛尖上。
智瑶跪在地上冲着赵无恤叫骂不止,我看到荏弱的女师举起手中的剑,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我离得太近,热乎乎的血溅了我满脸。生于乱世,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倒是我第一次瞥见有大家头落地。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赵、魏、韩三国分立,史称三家分晋。
PS:不是终究稿,前期实体出版还会做点窜。
晋阳城是晋国赵氏的采邑,传闻晋阳城里的人日子过得都很好,以是生来就只会笑,不会哭。但现在,晋阳城已被智伯瑶围了一年多,晋阳城里的人必然都已经学会了要如何哭。
张孟谈听完女师的一席话冒着瓢泼大雨走了。他走后,我从不施脂粉的女师竟开端对镜描妆。
晋阳城被水淹了。
再厥后,女师有孕了,在内里惹了一堆祸事的芽儿姐真的要当阿姐了。
女师入城数日,一昼半夜,大雨滂湃而至,我睡在山洞当中亦被雨声惊醒。霹雷一声巨响,似九天雷声又似巨石坠谷。我披蓑出洞,但见闪电当中,汾水改道,涌起百尺水头,水波泛涨,携雷霆之声、惊天之怒直冲智氏虎帐。
“张先生,你可叫我阿姐好等啊!”
她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固然彼时我只要六岁,见过的女人十个手指加十个脚指就能数完,但她无疑是最美的,比“迷魂帐”里她斑斓的冷冰冰凶巴巴的女儿更美。
“而你,也舍不下无恤。”
那一夜,我在山洞外看沉迷蒙的夜雨,听女师给张孟谈讲了一个故事。那是晋人的老故事了,就连我也传闻过。晋献公伐虢国,需借道虞国。虞国宫中有谏士,说虢国与虞国相互依存,虢国被灭,下一个就是虞国。虞国国君不信,放晋军出境直取虢国。虢国灭,借道的晋军转头就灭了虞国。女师说,这叫唇亡齿寒,辅车相依。魏驹、韩虎已经晓得晋阳城外有汾水能够灭赵,就该有人提示他们,他们所居的平阳、平邑城外也有能够淹城的大川。智瑶吞赵,转头就会吞了韩氏与魏氏,继而独吞晋国。他二人守得了一时安然,守不了一世。
晋阳城外十里营帐,顿时化为大水当中如雪的泡沫。
我叫王诩,世人唤我鬼谷子。他们说我精通百家之学,深谙纵横捭阖之术;他们说我收了很多短长的门徒,说这天下只是我鬼谷的一方棋盘。可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我的女师父才是鬼谷的仆人。
水淹晋阳后,城破只在朝夕,智伯瑶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