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盘醒了。昨日教坊品酒听琴,暮色未至,他就与一屋子新来的卫国舞伎醉在了一处。夜里,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巨大的青梅子,叫他酸酸含了一整夜,这会儿嘴巴发僵,牙齿发酥,好不难受。不过,更叫他难受的还是手里的这封密报。
雍门街,三十六座教坊林立两侧,青石道,红漆门,日上飞檐,可绿纱窗后不知另有多少男人正枕着玉臂,沉浸在无边春梦里不肯醒来。
“士孟礼不禄。赵庶子无恤将至。”
“哈哈哈,于安兄,久等了。”暗门轻启,有人哈腰而入,一双眼流转如狐。(未完待续)
“素说此人极伤害,叫我千万护着你。”陈逆昂首看了一眼顶上挂着红纱灯的房间,他晓得那屋子里坐着的人若拔出剑来,就算是他,也一定能护着陈盘满身而退。
“陈盘――要不要我先给你灌两碗解酒汤你再上去?”陈逆心弦崩断,终究大吼出声。
陈盘生吞了半句没说完的话,摸了一把少女的脑袋,一边系着玉佩香囊,一边小跑着追了出去:“陈爷,我好了,你等等我。”
“嘘――”陈盘笑着轻比一指,俯身拾起地上一件薄纱舞衣挡住少女白嫩的后背,“你叫小罗?”
陈盘无趣了,只得唉声感喟道:“陈爷,相父让我去晋国办的事,我办砸了。”
陈逆握着剑柄,没有说话。
“阿谁就是左相之子,陈世子盘?”他问。
绿纱小窗外是鸟语啁啾的凌晨,齐国初夏季疏松暖和的阳光斜照进屋里,在满室薰然芳香的少女们身上出现一层细白如纱的昏黄光晕。陈盘起家,他脚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懵懵然展开了眼:“世子要走了?”
陈盘从不做春梦,因为只要在他身上刮下二两艳屑就充足那些不幸的男人们做一辈子的春梦。他陈盘的梦,他陈氏一族做了两百年的梦,是忌讳,是永不成与外人道的奥妙。
陈盘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一边乖乖地套上翠色的里衣,一边笑嘻嘻地昂首看向一旁的陈逆:“陈爷,相父昨夜又找我了,你又替我挨骂了?”
陈盘是这鹿鸣楼的仆人,可他的义兄陈逆才是鹿鸣楼里的大红人。一堂子男人见“义君子”陈逆来了,纷繁起家见礼。陈逆谦逊行礼,然后低着头跟着陈盘往楼上走。
陈盘看着密报上的名字,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他皱了眉头,立马将这名字听起来就寒伧的人归为贼人暴徒之流。
本日,此时,别人生仅余的最后一点自负,终也要离他而去了。空了,空出一副躯壳,才可盛下他要的统统。
陈盘微微一笑,三两下就用广大的衣袍裹住了本身纤细肥胖的身子。
“想你呢。”陈盘系好腰间的香囊,几步跑到陈逆身边。
赵孟礼啊,赵孟礼,亏你有满腹野心,却连颗棋子都当不好,真真是个废料!赵庶子无恤……这又是甚么人?
“世子――世子还会再来吗?”少女半支起家子怯怯地看着这个在齐国比天还高的男人。
陈逆合上嘴,他晓得治这油嘴滑舌的人最好体例就是沉默。
“我到内里等你。”一向垂目观鼻的陈逆沉着脸回身朝门外走去。
陈盘心若明镜,却还是一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低头嗅了嗅本身身上的胭脂香,笑着道:“本日此人起初刺杀过我相父,他的手腕我也见地过。不过,他毒在手,我毒在心,是谁要防着谁,还不必然呢。对了,我们方才进门的时候,有个穿黄衫的女娃红着脸瞅了你半天,你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