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一支浅青色的玉镯子呈现在我的眼下。
“谢娘子客气了，鄙人不敢当。”徒弟接过医笥，取了腕垫，上前细心检察谢景娘的景象，又诊过一回脉，点头道：“谢娘子的痛疾已大愈了，再吃两剂药补补气血，便无需再延医用药了。”
杨母过了好几息才回神说了几句客气话，杨三郎安抚了谢景娘，便来送我们出去。从屋子里到大门口，一起心不在焉，不发一句话。
我还是不明白它究竟是甚么，较之徒弟那番晦涩的话，这镯子仿佛更吸惹人，我随口“哦”了一声，将它往左手手腕上一套，出乎料想的是只稍稍用了一把力，它便顺顺畅畅地滑到了我的腕子上，大小刚合适。
杨母在屋子里陪着谢景娘，说不上来是安抚还是焦心的庞大表情，使得她脸上阴云密布。
我拿起玉镯子对着车外透出去的光细心打量了一回，细圆的镯子上精美地雕着一只我不认得的鸟禽，似凤凰，又比凤凰出尘，如鸾鸟，又较鸾鸟贵重。这鸟禽首尾相接，刚好成环状，柔润的浅青之下缠绕了一丝丝的暗红，仿佛隐布在肌肤下淌着血的经脉。
我满脑筋是昨夜里见着李氏的景象，无端地感觉脖子背面有阵阵冷风，连走路仿佛都缩着脖子。
屠户娘子内心委实打动，酸酸涩涩的描述不过来，连句谢话也说不好了，只特长绞着布裙：“人都说朱先生古怪，都是乱嚼舌根子，如许好的心肠，他们是从未见过。”
这是她所能道出的最像样最逼真的感激了，徒弟咧嘴笑了笑：“张娘子休再客气，还是快些将这帖茯苓散拿归去熬了，好教张郎吃了。”
杨三郎的额角排泄了些许细汗，在初升的阳光的晖映下闪着微小的光，他忙不迭地在额头上拭了一把，侧开身请道：“瞧，瞧，天然还是要瞧的。鄙人一时胡涂，朱先生莫怪。”
徒弟裹起纸包递给屠户娘子：“昨早晨张郎但是吃了很多酒？我家吴甲在街口瞧见他跌了一跤，夜里又起了风，酒后教冷风一扑最是伤身，再出一身盗汗，只怕要魇住，张娘子拿包补心茯苓散归去给张郎发发汗。”
徒弟放动手里的正清算的医笥，反倒惊奇地问向杨母：“杨老夫人莫非不知？草乌头大毒，跟着发肤渗入，这双眼天然是要瞎的。拔毒轻易，可眼睛坏了便是坏了，鄙人也爱莫能助。”
说着她接过药包凑在鼻下嗅了嗅，昂首又踌躇了起来：“这药香得紧，另有人参味儿，想是副好药。如许贵重的药，不知要破钞多少嚼用。”
徒弟只笑了笑，并不接话作答。
“都说茱萸巷阴气重，我看非也，清楚是杨府里才冷飕飕得紧。”马车驶了出去，我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正迷惑着，张家娘子将双掌一拍：“真教朱先生说着了，可不是吃了酒跌交惊着了，后半夜说了半宿的胡话，迷迷瞪瞪的半睡不醒。我正要来问，朱先生倒想在了头里。”
徒弟有很多很多诸如铜雀簪那样的宝器灵物，他汇集它们，偶然也会给人一两件，我想这青玉镯子必然也是那些器物中的一件。
徒弟瞧着倒并不非常在乎，稳稳地在柜台背面坐着，笑问：“杨主簿来啦？”那神采笃定安适，仿佛一早料定杨三郎会来找她似的。
“徒弟……”我诧异地抬起手腕伸到他跟前，“这是甚么器物？大小怎会方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