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话说这厢,退朝以后,新晋封的骠骑大将军萧铖明并没有急着出宫。
天和十一年的夏末。以两道册封圣旨结束。
但是,这个不平常的答案,却换得江离眸底笑意:“萧家公然是明白人。大家都在叹蜀道难,难于上彼苍。却不知这是隔绝,也是最好的假装。蜀地非蛮夷,而是渊……”
蜀锦百金。亦或蜀地百金。面前的男人如同从困意中醒来的蛟龙,眉间都有悄悄的风云涌动,恰好那神采还安静到极致,愈添奥秘莫测,浩如深渊。
江离点点头,用团扇柄翘着额角,非常头疼的模样:“不错。本公子为了那百金的赏,进宫陪建熙公主落了几子。棋天然是赢了,但公主娘娘又不高兴了。百金打了水漂,只扔了把扇子过来,但是亏大了,亏大了……”
“鄙大家称棋公子,听也听惯了。大人唤我公子便好,甚么主上不主上的,也不嫌拗口。”江离用手中折扇徐敲额头,辨不出喜怒地轻道。
他疾步来到朱雀门的一个角落,左顾右盼确认没人瞧见,才对着那儿候着的男人正色施礼:“下官拜见主上。”
萧铖明忽地拜倒在地,连续对江离行了大礼。那姿势比向金銮座上的天子施礼,都还要恭敬慎重几分。
“是。公子。”萧铖明只微微打量了一眼,就恭敬地低头敛目,“统统都按公子的叮咛办了。何时进谏,说些甚么,都是遵循公子提早定下的打算停止。皇上晋了鄙人官职,更成心补萧家为五姓七望……从赏荷花会到现在,步步显头露脸,萧家统统都是拜公子所赐……谢公子大恩……”
“几个时候的朝议,等得本公子都打打盹了……金吾卫催了几次,命本公子及时出宫。要不是凭着这把扇子诳些和建熙公主友情的话,本公子早就被打出去了。”江离把玩动手里的团扇,状似偶然地闲扯。
钟灵毓秀山川灵,蜀川迢迢候豪杰。棋子落,大局启,龙气西来紫气南,北渡秦淮,南王九州。
朽木已重新抽芽,只待光阴茂参天。四品已晋一品,且等数年权显赫。
“萧家认我为主,这莫非不是个主子该做的?更首要的是,萧家本就当得起如许的职位。社稷之臣,百姓之相。本公子扶你们上去了,接下来唯愿萧家永不忘这八个字。”
“蜀锦百金,还是蜀地百金?”
“卢家颠覆,逆太子伏法。这场棋就下完了么?不,那不过是淘汰了些小虾米,过分强大的虾米。”江离跃上马车,背对大明宫负手而立。
含元殿中似有金龙吼怒,风云暗澎湃,殿外的日光晖映出去,映得那金漆丹壁之上龙椅光辉,好像颗金子铸的棋子,落在了天下棋局的中心。
“棋局才方才开端。真正的开端。”
三宫六院,宫闱深深,模糊可见的含元殿,都被男人忽视在了身后,他眸底真正的映出的,是面前八千里关中平原,千万里斑斓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