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怀安郡君乃是王家和天子抵触的一个靶子。怀安郡君对劲,是打王家的脸。怀安郡君落魄,就是打天子的脸。
辛夷眉梢上扬,腔调还是安静:“敢问大司空,小女子何罪之有?如果犯了大魏的罪,小女子毫不敢辩白,但若犯了王家的罪,小女子不免会多嘴几句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呐。”王俭朗声大笑,毫不在乎所谓的御前庄谨,“妍真丫头嫁畴昔后牢记晨昏定省,敬营私婆,宽以睦下,节约持家,早日生两个大胖小子,为帝家开枝散叶……”
诸人各个都是夺目剔透的人,逐步都听出了古怪,老鼠般的眸子在场中转来转去,寻觅着王俭暗指的刺头,好早早和其抛清干系。
文武百官也一怔。堂堂王家家主和个小郡君怼上了。
“皇上容禀。大司空容禀。”辛夷悄悄攥紧了拳头,行动倒是不慢,回身就向金銮座扑通拜倒,“民女衣衫素净,非是不敬帝恩,不感殊荣。而是……”
辛夷微微一怔。王俭竟然是拿她的穿着说事。
女子话里将“亲手诛杀逆太子”“于国有功”点得清清楚楚,纵使她本身并不肯提起这些“功劳”,但面对咄咄逼人的王俭,她也不得不出剑。
王俭反复了几遍“天恩”两个字,戳得辛夷眸色微凛。几次夸大隆恩浩大,仿佛辛夷这封诰纯粹是帝王表情好“赏”的,和她本身的作为半分干系没有。
“这如何叫打趣呐。”王俭佯怒地挑挑眉,目光成心偶然地瞥了眼某个角落,“女子出嫁便守夫纲。可不要因为本身顶着些高贵的浮名,就骄易了仪态,让旁人看了笑话。”
王俭一口一个纲常压下来,一句一番端方砸过来,将辛夷的辩白,毫不包涵地逼到了角落里。
出场仪态就赢了合座彩。加上一番话滴水不漏,先礼帝王再礼臣子,先贺婚喜再提争议,连王俭“找刺”地被她说成是“请教”,风采严丝合缝,作态不卑不亢。
谁都瞧得出。这场好戏不会善了。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新晋郡君也不是好惹的。
王俭好像和长辈闲谈,笑意很平和,却毫不粉饰眸底虎狼般的寒气。
但是,辛夷话还没说完,王俭忽的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连金銮座上的天子也被他直接当了氛围。
“这就对了。”王俭状似驯良地扶裴妍真起来,一边转头往场中扫了眼,目光凛冽地瞧得对视的人都赶紧缩回脖子,“祖宗之法,纲常大义,特别是女子闺中训戒,更是大于天,重于命,万不成超越骄易。纵使顶着高贵好听的名号,也当以身作则,为诸闺榜样,才是不负皇恩期许。”
在三纲五常里泡着长大的裴妍真,早已吓得神采一白,赶紧敛裙跪下:“妍真定记得姑父教诲。毫不因顶着高贵的名号,就骄易了祖宗之法。”
公然,王俭的嘴角抽搐了下,一声嘲笑:“怀安郡君只逞言语之利,莫非大魏礼法都是虚的?汝得皇恩浩大,新晋四品,又是第一次作为郡君列席这等宫宴,却一身素净打扮,将外命妇的德容言工都不放在眼里。还是说底子就不在乎皇恩,看不起正四品的位份么?”
辛夷一愣。指尖的蜜饯海棠硌在唇边。
“小女子天然明白,是天子隆恩浩大。不然奴一介豪门庶女,就算亲手诛杀逆太子,也不敢自居于国有功。”细细埋下眸底的凛色,辛夷抬眸莞尔,笑意温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