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王俭状似驯良地扶裴妍真起来,一边转头往场中扫了眼,目光凛冽地瞧得对视的人都赶紧缩回脖子,“祖宗之法,纲常大义,特别是女子闺中训戒,更是大于天,重于命,万不成超越骄易。纵使顶着高贵好听的名号,也当以身作则,为诸闺榜样,才是不负皇恩期许。”
王俭一口一个纲常压下来,一句一番端方砸过来,将辛夷的辩白,毫不包涵地逼到了角落里。
辛夷微微一怔。王俭竟然是拿她的穿着说事。
“小女子天然明白,是天子隆恩浩大。不然奴一介豪门庶女,就算亲手诛杀逆太子,也不敢自居于国有功。”细细埋下眸底的凛色,辛夷抬眸莞尔,笑意温驯。
“无趣。”辛夷收回目光,扔了颗蜜饯海棠入口中,腻得她喉咙都凝了层糖,涓滴没重视公开里的杀机已经对准她了。
谁都瞧得出。这场好戏不会善了。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新晋郡君也不是好惹的。
辛夷又向数百文武百官盈盈一福。位份低的或官阶低的都纷繁行礼,职位尊的彼时还装眼瞎,现在也都淡淡点了点头。
公然,王俭的嘴角抽搐了下,一声嘲笑:“怀安郡君只逞言语之利,莫非大魏礼法都是虚的?汝得皇恩浩大,新晋四品,又是第一次作为郡君列席这等宫宴,却一身素净打扮,将外命妇的德容言工都不放在眼里。还是说底子就不在乎皇恩,看不起正四品的位份么?”
女子话里将“亲手诛杀逆太子”“于国有功”点得清清楚楚,纵使她本身并不肯提起这些“功劳”,但面对咄咄逼人的王俭,她也不得不出剑。
文武百官也一怔。堂堂王家家主和个小郡君怼上了。
王俭如个浅显的长辈,敦睦地字字叮嘱裴妍真,羞得后者满脸通红,下颌都快黏到了胸前,连声责怪“姑父莫再拿妍真打趣了”。
辛夷的封诰是当时王俭和李赫公开争论,最后李赫不知从那里来的硬气,才冲破王家重围赐下的。
“怀安郡君给皇上存候。”辛夷先向高台上的李赫行了膜拜大礼,再回身向王俭一福,“给大司空存候。先恭贺大司空嫁侄之喜。不知大司空有何观点与小女子请教?小女子如有知,毫不吝言,只望各位大人高朋包涵小女子的浅薄。”
王俭有微微的一愣。但只是刹时,历经数朝的老脸皮,已敏捷换上了大义凛然的模样:“怀安郡君,汝可知罪?”
辛夷藏于衣袂中的手攥得更紧了。
但是,辛夷话还没说完,王俭忽的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连金銮座上的天子也被他直接当了氛围。
含元殿诸人怔了怔,顺着王俭的目光看畴昔,才认识到谁是“暗指的刺头”:不是旁人,恰是风景正盛的怀安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