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了。”
女子的眸底划过抹刚毅,也不再踌躇,迈着碎步就追了上去。
但是,身为长孙智囊的长孙毓汝倒是听得比谁都明白:这一辈子同业的路,也只要这一段了。
长孙毓汝微微低着头,烛光映出辛栢的脚步,影子拉得长长的,她就踩着那脚步,一步一步,当真又细心。
“那公子所求,敢问何物?功名利禄,青史留名,这些事公子向来没放在眼里罢。”长孙毓汝眉心蹙起。
他上前一步,和顺地接过女子手中灯笼:“暗夜长路,步步维艰。我是堂堂男儿,当是我为你点一盏灯。”
长孙毓汝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
“以是说难测,难讲理。买卖甚么的,何必与傻子谈。”长孙毓汝的耳根又红了几分,“毓汝是个傻子。还要拿傻劲儿来困扰公子,毓汝,对不住了。”
“不晓得。”辛栢轻道,在长孙毓汝眉心蹙得更紧前,他又立马续道,“你是不是感觉很胡涂?凡是踏入天下棋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总不会毫无所求的就赌命出去。但是我就是因为不晓得,才要踏出去。”
步步维艰。民气难算,却也不得不算,路难行,倒是从无退路。
辛栢的眸色闪了闪,幽幽轻道:“夜路难行,长孙女人何必行。步步维艰,可不是当戏耍踏出去,无趣了便随时可退的路。长孙女人胡涂了。”
言罢,辛栢就提着灯笼向前走去,却成心放慢了脚步,仿佛等着谁追上去。
辛栢眸底的火光腾跃着,仿佛是映出的灯笼烛火,又仿佛是心尖上开出的火花,一点点朝气无穷,固然微小却未曾燃烧。
“公子是去送卢大蜜斯最后一程罢。时候不早了,公子请回罢。”长孙毓汝递了递手中的灯笼,“夜路难行,步步维艰。毓汝虽不能与公子同业,却还能为公子点一盏灯。”
夜路难行。入天下棋者,皆是命如草芥。太多的无法也不得不沉默,白辅弼知犹按剑,好处之下都是赤*裸*裸的买卖。博弈的是策画,赌的倒是一条命。
“抽身而出?不是我退不了,而是我不想退。”辛栢脚步一滞,微微抬头看向夜空,秋夜寥寂,激起了他眸底一缕凉薄。
“我何时需求你报歉了?”辛栢缓缓走下卢府台阶,细细凝睇着面前的女子,眸底有夜色翻涌,“我向来不感觉是困扰。从那一日起,便向来没感觉是困扰。一面之缘,平生足矣。”
那灯笼烛光盈盈,映亮了半丈夜路,也映亮了辛栢眸底的一燃烧光。那是在暗夜的灰烬里沉寂太久,又重新燃起的火花。
辛栢唇角一勾:“我若没昂首,怎会一开端就晓得你是长孙女人?听脚步声儿识人,我自问还没这本领。我昂首瞧了你不知,正如我心动了你更不知。”
通往辛府的街道上,只见得两抹人影,伴着盏烛火如豆,一前一后。
长孙毓汝笑意愈浓,烛光流转在她上翘的唇角,映得那颊边胭脂愈发嫣红:“痴话不痴话,当局者迷。入天下棋局者,谁不是疯子。既都是疯子了,又那里在乎痴不痴。至于一面之缘……”
“棋局当中,唯有好处,无关风月。挚交尚可一日反目,父子都可把剑刺入对方的胸膛。你我不过是一面之缘,何必说些痴儿的话。”辛栢负于背后的指尖微微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