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说难测,难讲理。买卖甚么的,何必与傻子谈。”长孙毓汝的耳根又红了几分,“毓汝是个傻子。还要拿傻劲儿来困扰公子,毓汝,对不住了。”
长孙毓汝千万没有想到,她觉得的一场自作多情,却成了老天爷对她的眷顾,不是给她场情深缘浅,而是段郎有情,妾成心,一见误平生。
步步维艰。民气难算,却也不得不算,路难行,倒是从无退路。
“不晓得。”辛栢轻道,在长孙毓汝眉心蹙得更紧前,他又立马续道,“你是不是感觉很胡涂?凡是踏入天下棋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总不会毫无所求的就赌命出去。但是我就是因为不晓得,才要踏出去。”
他上前一步,和顺地接过女子手中灯笼:“暗夜长路,步步维艰。我是堂堂男儿,当是我为你点一盏灯。”
那是如夜空般的眸,有星光闪动,如同花火,将那瞳人映得灿烂和顺。
夜路难行。入天下棋者,皆是命如草芥。太多的无法也不得不沉默,白辅弼知犹按剑,好处之下都是赤*裸*裸的买卖。博弈的是策画,赌的倒是一条命。
“一面与平生,过分不划算的买卖了。”辛栢哀哀地一笑,眸底的火光倒是将他的瞳人全部点亮了。
那灯笼烛光盈盈,映亮了半丈夜路,也映亮了辛栢眸底的一燃烧光。那是在暗夜的灰烬里沉寂太久,又重新燃起的火花。
人间最悲戚的事,是流水成心,落花无情。人间最欢乐的事,是落花有情,流水亦成心。
很久,二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距辛府只要半里了,辛栢才仿佛轻叹了口气,幽幽道——
“对不住了。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了。”
她仓猝垂下头,指尖搅着衣角,声如蚊虫:“公子那日只顾着下棋,但是连头都没抬的。”
长孙毓汝两颊的红晕顿时如牡丹绽放。
长孙毓汝兀的昂首,看着男人连日劳累而瘦得清癯的背影,眸色一暗:“我晓得。”
一面之缘,足矣付了平生光阴。
长孙毓汝微微低着头,烛光映出辛栢的脚步,影子拉得长长的,她就踩着那脚步,一步一步,当真又细心。
长孙毓汝笑意愈浓,烛光流转在她上翘的唇角,映得那颊边胭脂愈发嫣红:“痴话不痴话,当局者迷。入天下棋局者,谁不是疯子。既都是疯子了,又那里在乎痴不痴。至于一面之缘……”
长孙毓汝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
但是,身为长孙智囊的长孙毓汝倒是听得比谁都明白:这一辈子同业的路,也只要这一段了。
这底子不是棋局中对弈者的眼神。那是只面对人间独一的人儿,只取那三千瓢中的独一一瓢时,才能够呈现的眸。
长孙毓汝手中的灯笼一点橘黄色的亮光起,若粒夜色中的明珠,固然微小,却映出了几分暖意。
“那公子所求,敢问何物?功名利禄,青史留名,这些事公子向来没放在眼里罢。”长孙毓汝眉心蹙起。
辛栢的眸色闪了闪,幽幽轻道:“夜路难行,长孙女人何必行。步步维艰,可不是当戏耍踏出去,无趣了便随时可退的路。长孙女人胡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