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禛冷冷地一勾唇角:“凭我和李景霆的交道,高家还填不饱他的胃口。依你看,他真正的靶子是……”
他自称“我”,并不是恭谨合礼的“鄙人”。好像和老友相聚,闲敲灯花,底子无所谓礼节和身份。
“瞧你这贫嘴,还对劲上了。”辛周氏白了他一眼,“你我之间无需坦白。直说,卢高之变,你如何看的?”
柳禛恍然,一拍后脑勺,有些难堪地嘿嘿笑了:“县君说的是。瞧我这记性,真得给本身开两副方剂了。也好,鄙人这便去为辛公子诊治,彼时再来与县君切磋棋道。”
“长孙。”
柳禛微微点头,眉梢的精光若出鞘长剑,映得他的眸底雪亮:“怪不得。你家六女人被江离那俊小子迷了心,订婚了还传出刺耳话,你竟然都能免了她的罚。只怕也是因长孙罢。”
“此事毫不会简朴。大理寺断案断得草率,天下人也只看‘卢家蜜斯竟然被和尚诛杀’的闹剧。全没有人在乎李景霆真正的目标。公然是问世人皆醉,几人独醒。”
言罢,柳禛便提了药箱,在丫环的带领下拜别。
辛周氏哭笑不得:“人在这儿时你不出去,偏人走了你才出去。这算哪门送药箱的?”
“药箱既物归原主,孙儿也告别。”这厢,辛栢行了个,回身便要拜别,却被辛周氏蓦地叫住了。
柳禛蓦地拂袖起家,走到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儿入迷。
辛栢干干地咧嘴一笑:“既然人走了,只能我们送去了……蕉叶!追上柳郎中,把药箱还他。”
他拱了拱手,便挑开横板帘子拜别,身后传来蕉叶连续声的“多谢郎中”。
没有一丝云的秋空洞着死鱼般的灰色,长安城十里繁华被愁云惨雾覆盖着,压得民气慌。
“栢儿。”辛周氏的目光刹时奥妙起来,她盯着辛栢的背影,很久才幽幽开口,“为甚么要用小伏龙管束卢家呢?”
“高家一个附庸家属,只算个小石子,长孙作为最靠近五姓七望的累世王谢,倒是个千斤巨石。这小石子砸下来,九州颤一颤,如果千斤巨石砸下来,只怕……”
辛周氏仿佛想到甚么,扑哧声笑了:“你瞧瞧。他不是真的病了,不过是忧心棋局如何下,他清楚,我清楚,你也清楚。却弄得这般大张旗鼓,双簧演戏的。要见你伏龙先生一面,倒是比见大明宫的天子还要难几分。”
辛周氏暖和地笑了,眉眼间都是“辛府老太太”的神态,再无一丝非常。
辛周氏幽幽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惊心动魄。
横板帘子再一次被撩起,辛栢有些难堪地走出去,将手中的官皮箱放在案上:“只是……只是柳郎中忘了拿药箱了,孙儿给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