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戊寅,公元前二二三年王翦、蒙武虏楚王负刍,以其地置楚郡。
迁河北榆中三万家;赐爵一级。
臣光曰:燕丹不堪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
王初并天下,自发得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乃更号曰“天子,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曰”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动谥,则是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自今以来,除谥法。朕为始天子,后代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三十一年乙酉,公元前二一六年使黔黎自实田。
二十二年丙子,公元前二二五年王贲伐魏,引河沟以灌大梁。三月,城坏。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
二十七年辛巳,公元前二二零年始皇巡陇西、北地,至鸡头山,过回中焉。作信宫渭南,已,更命曰极庙。自极庙道通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治驰道于天下。
王闻之,大怒,自至频阳谢王翦曰:“寡人不消将军谋,李信果辱秦军。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病不能将,王曰:“已矣,勿复言!”王翦曰:“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成!”王曰:“为听将军计耳。”因而王翦将六十万人伐楚。王送至霸上,王翦请美田宅甚众。王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以请田宅为子孙业耳。”王大笑。王翦既行,相称,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或谓:“将军之借款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王恑中而不信人,今空国中之甲士而专委于我,我未几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王坐而疑我矣。”
始皇遂登之罘,刻石;旋,之琅邪,道上党入。
臣光曰:从衡之说虽反覆百端,然大抵合从者,六国之利也。昔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使之朝聘以订交,飨宴以相乐,会盟以相结者,无他,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国度也。向使六国能以信义相亲,则秦虽刁悍,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晋者,齐、楚之藩蔽;齐、楚者,三晋之根柢;情势相资,表里相依。故以三晋而攻齐、楚,自绝其根柢也;以齐、楚而攻三晋,自撤其藩蔽也。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曰“盗将爱我而不攻”,岂不悖哉!
丞相李斯上书曰:“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律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律。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黎,相与不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觉得名,异趣觉得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令下三旬日,不烧,黔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律,以吏为师。”制曰:“可。”
二十八年壬午,公元前二一九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颂功业。因而调集鲁儒生七十人,至泰山下,议封禅。诸儒或谓:“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扫地而祭,席用菹秸。”议各乖异。始皇以其难施用,由此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太山阳至颠,立石颂德;从阴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