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二(起强圉作噩,尽著雍阉茂,凡二年)
韩信令人间视,知其不消广武君策,则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陉口三十里,止舍。半夜,传发,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赤帜,从间道萆山而望赵军。诫曰:“赵见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赤帜。”令其裨将传餐,曰:“本日破赵会食!”诸将皆莫信,佯应曰:“诺。”信曰:“赵已先据便地为壁;且彼未见吾大将旗鼓,未肯击前行,恐吾至阻险而还也。”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赵军瞥见而大笑。黎明,信建大将旗鼓,鼓行出井陉口;赵开壁击之,大战很久。因而信与张耳佯弃鼓旗,走水上军;水上军开入之,复疾战。赵果空壁争汉旗、鼓,逐信、耳。信、耳已入水上军,军皆决死战,不成败。信所出奇兵二千骑共候赵空壁逐利,则驰入赵壁,皆拔赵旗,立汉赤帜二千。赵军已不能得信等,欲还归壁;壁皆汉赤帜,见而大惊,觉得汉皆已得赵王将矣,兵遂乱,遁走,赵将虽斩之,不能禁也。因而汉兵夹攻,大破赵军,斩成安君泜水上,禽赵王歇。诸将效首虏,毕贺,因问信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曰‘破赵会食’,臣等不平,然竟以胜,此何术也?”信曰:“此在兵法,顾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谓‘驱市人而战之’,其势非置之死地,令大家自为战。今予之生地,皆走,宁尚可得而用之乎?!”诸将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
蒲月,将军纪信言于汉王曰:“事急矣!臣请诳楚,王能够间出。”因而陈平夜出女子东门二千馀人,楚因此四周击之。纪信乃乘王车,黄屋左纛,曰:“食尽,汉王降楚。”楚皆呼万岁,之城东观。以故汉王得与数十骑出西门遁去,令韩王信与周苛、魏豹、枞公守荥阳。羽见纪信,问:“汉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烧杀信。周苛、枞公相谓曰:“反国之王,难与守城!”因杀魏豹。
三年丁酉,公元前二零四年冬,十月,韩信、张耳以兵数万东击赵。赵王及成安君陈馀闻之,聚兵井陉口,号二十万。
荀悦论曰:夫立策决胜之术,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势,三曰情。形者,言其大抵得失之数也;势者,言其临时之宜、进退之机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实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三术分歧也。
故曰:权不成豫设,变不成先图。与时迁徙,应物窜改,设策之机也。
楚使项声、龙且攻九江,数月,龙且破九江军。布欲引兵走汉,恐楚兵杀之,乃间行与何俱归汉。十仲春,九江王至汉。汉王方踞床洗足,召布入见。布大怒,悔来,欲他杀;及出就舍,帐御、饮食、从官皆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因而乃令人入九江;楚已使项伯收九江兵,尽杀布老婆,布使者颇得故交、幸臣,将众数千人归汉。汉益九江王兵,与俱屯成皋。
及宋义待秦、赵之毙,与昔卞庄刺虎同说者也。施之战国之时,邻国相攻,无临时之急,则可也。战国之立,其日久矣,一克服败,一定以存亡也;其势非能急于亡敌国也;进乘利,退自保,故累力待时,承敌之毙,其势然也。今楚、赵所起,其与秦势不并立,安危之机,呼吸成变,进则定功,退则受祸。此同事而异势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