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每朝,郎、从官上书疏,何尝不止辇受其言。言不成用置之,言可用采之,何尝不称善。帝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中郎将袁盎骑,并车揽辔。上曰:“将军怯邪?”盎曰:“臣闻‘令媛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不徼幸。今陛下骋六飞奔下峻山,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上乃止。上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与皇后同席坐。及坐郎置,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高低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觉得慎夫人,适以是祸之也。陛下独不见‘人彘’乎!”因而上乃说,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畮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觉得富安天下,而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
癸卯晦,日有食之。诏:“群臣悉思朕之不对及知见之所不及,匄以启告朕。及举贤能、刚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职任,务省繇费以便民,罢卫将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
颍阴侯骑贾山上书言治乱之道曰:臣闻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古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执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色彩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惊骇而不敢他杀;又况于纵欲恣暴、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社稷危矣。
春,正月,有司请蚤建太子。上曰:“朕既不德,纵不能博责备国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以是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吴王,兄也;淮南王,弟也,岂不豫哉?今不推举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于子,非以是忧天下也!”有司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馀岁,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向来远矣。高帝平天下为太祖,子孙继嗣世世不断,今释宜建而更选于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议不宜。子启最长,纯厚慈仁,请建觉得太子。”上乃许之。
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思。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如果而上不惊者!
夏,四月,齐、楚地动,二十九山同日崩,大水溃出。
诏列侯各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楚元王交薨。
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疆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羸老,易子上咬其骨。政治未毕通也,远方之能僣拟者并举而争起矣;乃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夫积蓄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馀,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
三月,立太子母窦氏为皇后。皇后,清河观津人。有弟广国,字少君,幼为人所略卖,传十馀家,闻窦后立,乃上书自陈。召见,验问,得实,乃厚赐田宅、款项,与兄长君家于长安。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乃且县此两人。两人所出微,不成不为择徒弟、来宾;又复效吕氏,大事也!”因而乃选士之有节行者与居。窦长君、少君由此为让步君子,不敢以高贵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