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晦,日有食之。
秋,七月,丙午,丞相舍免。
梁王因上书请朝。既相称,茅兰说王,使乘布车,从两骑入,匿于长公主园。汉使使迎王,王已入关,车骑尽居外,不知王处。太后泣曰:“帝果杀吾子!”帝忧恐。因而梁王伏斧质于阙下赔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复仍旧,悉召王从官入关。然帝益疏王,不与同车辇矣。帝以田叔为贤,擢为鲁相。
是时,太后忧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会田叔等按梁事来还,至霸昌厩,取火悉烧梁之狱辞,白手来见帝。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极刑。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问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法,是汉法不可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谒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为之者,独在幸臣羊胜、公孙诡之属为之耳,谨已伏法死,梁王无恙也。”太后闻之,立起坐餐,气平复。
春,仲春,乙卯,上行幸雍,郊五畤。
汉兴,接秦之弊,功课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驰商贾之律;然贩子之子孙,亦不得官吏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贩子租税之入,自天子乃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侍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继以孝文、孝景,清净恭俭,安养天下,七十馀年之间,国度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成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满露积于外,至败北不成食。众庶街巷有马,而阡陌之间成群,乘字牝者摈而不得集会。守闾里者食粱肉,为吏者宗子孙,居官者觉得姓号。故交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辱焉。当此之时,罔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果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豪侈,室庐、舆服僣于上,无穷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自是以后,孝武内穷侈糜,外攘蛮夷,天下萧然,财力耗矣!
自郅都之死,长安摆布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济南都尉南阳宁成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桀皆大家惴恐。
六月,丁巳,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