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苏秦说韩宣惠王曰:“韩处所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利剑皆从韩出。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敷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来岁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鄙谚曰:‘宁为鸡口,有为牛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韩王从其言。苏秦说魏王曰:“大王之处所千里,地名虽小,但是农家、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群众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断,輷□殷殷,如有全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今窃闻大王之卒,军人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乃听于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愿大王熟察之。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以大王之诏诏之。”魏王听之。
燕文公薨,子易王立。
齐威王薨,子宣王辟疆立;知成侯卖田忌,乃召而复之。
三十三年乙酉,公元前三三六年宋太丘社亡。
三十二年甲申,公元前三三七年韩申不害卒。
四十三年乙未,公元前三二六年赵肃侯薨,子武灵王立。置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三人,先问先君贵臣肥义,加其秩。
宋公剔成之弟偃袭攻剔成。剔成奔齐,偃自主为君。
初,洛阳人苏秦说秦王以兼天下之术,秦王不消其言。苏秦乃去,说燕文公曰:“燕之以是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以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以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以外,计无过于此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文公从之,资苏秦车马,以说赵肃侯曰:“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于赵,秦之所害亦莫如赵。但是秦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之议厥后也。秦之攻韩、魏也,无驰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都城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法则祸中于赵矣。臣以天下舆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秦成则其身富荣,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以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熟计之也!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为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上,通质缔盟,约曰:‘秦攻一国,五国各出锐师,或桡秦,或救之。有不践约者,五国共伐之!’诸侯从亲以摈秦,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肃侯大说,宠遇苏秦,尊宠赐赉之,以约于诸侯。会秦使犀首伐魏,大败其师四万馀人,禽将龙贾,取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至赵而败从约,念莫可利用于秦者,乃激愤张仪,入之于秦。
秦归焦、曲沃于魏。
初,商君相秦,用法严格,尝临渭沦囚,渭水尽赤,为相十年,人多怨之。赵良见商君,商君问曰:“子观我治秦,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仆请终烧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诺。”赵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穆公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上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君,一救荆祸。其为相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兵戈。五羖医存亡,秦国男女流涕,孺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今君之见也,因嬖人景监觉得主;其从政也,凌轹公族,残伤百姓。公子虔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欢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者,非以是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阺戟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此数者,非恃德也。君之危若朝露,而尚贪商於之富,宠秦国之政,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来宾而不立朝,秦国之以是收君者岂其微哉!”商君弗从。居蒲月而难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