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律害贰师之宠,会匈奴单于母阏氏病,律饬胡巫言:“先单于怒曰:‘胡故时祠兵,常言得贰师以社,何故不消?’”因而收贰师。贰师骂曰:“我死必灭匈奴!”遂屠贰师以祠。
昌邑哀王髆薨。
臣光曰: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其以是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然秦以之亡,汉以之兴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受奸佞之言,恶人欺蔽,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而改过,顾托得人,此其以是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
时鉤弋夫人之子弗陵,年纪岁,形体强大,多知,上奇爱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稚,母少,犹与久之。欲以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门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数日,帝怒斥鉤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首。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赐死。顷之,帝闲居,问摆布曰:“外人言云何?”摆布对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儿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国度以是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丁巳,以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无它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绩,特以一言寤意,数月取宰相,封侯,世何尝有也。然为人浑厚有智,居位自称,踰于前后数公。
帝聪明能断,善用人,行法无所假贷。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虑主病困,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极刑,上许之。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系狱;廷尉以公主子上请。摆布人报酬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因而为之垂涕,感喟很久,曰:“法律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脸孔入高庙乎!又下负万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摆布尽悲,待诏东方朔前上寿,曰:“臣闻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不偏不党,霸道荡荡。’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难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朔奉觞昧死再拜上万岁寿!”上初怒朔,既而善之,以朔为中郎。
后元元年癸巳,公元前八八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宁。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
班固赞曰: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归正,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免除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建功;兴太修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乐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斯民,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后元二年甲午,公元前八七年春,正月,上朝诸侯王于甘泉宫。仲春,行幸眛厔五柞宫。
仲春,丁酉,雍县无云如雷者三,陨石二,黑如黳。
冬,匈奴入朔方,杀略吏民;发军屯西河,左将军桀行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