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黑龙见东莱。
丁巳晦,日有食之。
初,酂侯萧何之子孙嗣为侯者,无子及有罪,凡五绝祀。高后、文帝、景帝、武帝、宣帝思何之功,辄以其支庶绍封。是岁,何七世孙酂侯获坐使奴杀人,减死,完为城旦。先是,上诏有司访求汉初功臣以后,久未省录。杜业说上曰:“唐、虞、三代皆封建诸侯,以成承平之美,是以燕、齐之祀与周并传,子继弟及,历载不堕。岂无刑辟、繇祖之极力,故支庶赖焉。迹汉功臣,亦皆割符世爵,受江山之誓;百馀年间,而袭封者尽,朽骨孤于墓,苗裔流于道,生为愍隶,死为转尸。以往况今,甚可哀痛。圣朝怜闵,诏求厥后,四方忻忻,靡不归心。出入数年而不省察,恐议者不思大义,徒设虚言,则厚德掩息,吝简布章,非以是示化劝后也。虽难尽继,宜从尤功。”上纳其言。癸卯,封萧何六世孙南□长喜为酂侯。
京兆尹翟方进为御史大夫。
是岁,以南阳太守陈咸为少府,侍中淳于长为水衡都尉。
立城阳哀王弟俚为王。
昌陵轨制奢泰,久而不成。刘向上疏曰:“臣闻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孝文天子尝美石椁之固,张释之曰:‘使此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夫死者无终究,而国度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薄葬。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丘垅皆小,葬具甚微;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孔子葬母于防,坟四尺。延陵季子葬其子,封坟掩坎,其高可隐。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秦始天子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器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成胜原。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项籍燔其宫室、营宇,牧儿持火照求亡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是故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休咎,昭然可见矣。陛下即位,躬亲俭仆,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徙昌陵,增卑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宅兆,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馀,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臣甚愍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之贤知则不说,以示众庶则苦之,若苟以说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唯陛下上览明圣之制觉得则,下观亡秦之祸觉得戒,初陵之模,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上感其言。
“汉兴九世,百九十馀载,继体之主七,皆承天顺道,遵先祖法度,或以复兴,或以治安;至于陛下,独违道纵欲,轻身妄行,当盛壮之隆,无继嗣之福,有危亡之忧,积失君道,分歧天意,亦以多矣。为人后嗣,守人功业如此,岂不负哉!方今社稷、宗庙祸福安危之机在于陛下,陛下诚肯昭然远寤,用心反道,旧愆毕改,新德既章,则赫赫大异庶几可销,天命去就庶几可复,社稷、宗庙庶几可保!唯陛下留意反覆,熟省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