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天子上
唐主命北面行营招讨使李金全将兵救河中,以清淮节度使刘彦贞副之,文徽为监军使,岑为沿淮巡检使,军于沂州之境。金全与诸将方会食,候骑白有汉兵数百在涧北,皆孱羸,请掩之。金全令曰:“敢言过涧者斩!”及暮,伏兵四起,金鼓闻十馀里,金全令曰:“曏可与之战乎?”时唐士卒厌兵,莫有斗志,又河中道远,势不相及。丙寅,唐兵退保海州。唐主遗帝书谢,请复互市旅,且请赦守贞,朝廷不报。
史弘肇尤恶文士,常曰:“此属轻人难耐,每谓吾辈为卒。”弘肇领归德节度使,委亲吏杨乙收属府公利。乙依势骄横,合境畏之如弘肇,副使以下,望风展敬,乙皆下视之。月率钱万缗以输弘肇,部民不堪其苦。
河中城中食且尽,民饿死者什五六。癸卯,李守贞出兵五千馀人,赍梯桥,分五道以攻长围之西北隅。郭威遣都监吴虔裕引兵横击之,河中兵败走,杀伤太半,夺其攻具。蒲月,丙午,守贞复出兵,又败之,擒其将魏延朗、郑宾。壬子,周光逊、王继勋、聂知遇帅其众千馀人来降。守贞将士降者接踵,威乘其离散,庚申,督诸军百道攻之。
赵晖垂危于郭威,威自往赴之。时李守贞遣副使周光逊、裨将王继勋、聂知遇守城西,威戒白文珂、刘词曰:“贼苟不能突围,终为我禽;万一得出,则吾不得复留于此。成败之机,因而乎在。贼之骁锐,尽在城西,我去必来突围,尔曹谨备之!”威至华州,闻蜀兵食尽引去,威乃还。韩保贞闻安思谦去,亦退保弓川寨。
壬申,葬睿文圣武昭肃孝天子于睿陵,庙号高祖。
辛巳,南汉主以内常侍吴怀恩为开府仪同三司、西北面招讨使,将兵击楚,攻贺州。楚王希广遣决胜批示使徐知新等将兵五千救之。未至,南汉人已拔贺州,凿大阱于城外,覆以竹箔,加土,下施机轴,自堑中穿穴通阱中。知新等至,引兵攻城,南汉遣人自穴中发机,楚兵悉陷,南汉出兵从而击之。楚兵死者以千数,知新等遁归,希广斩之。南汉兵复陷昭州。
汉法既严,而侍卫都批示使史弘肇尤残暴,宠任孔目官解晖,凡入军狱者,使之随便熬炼,无不自诬。及三叛连兵,群情震惊,官方或讹言相惶恐。弘肇掌部禁兵,巡查都城,获咎人,不问情轻重,于法何如,皆专杀不请。或决口断舌,斫筋,折胫,无虚日。虽奸盗屏迹,而冤死者甚众,莫敢辨诉。李屿仆夫葛延遇,为屿贩鬻,多所欺匿,屿抶之,督其负甚急,延遇与苏逢吉之仆李澄谋上变告屿谋反。逢吉闻而诱致之,因召崧至第,收送侍卫狱。屿自诬云:“与兄崧、弟□、甥王凝及家僮合二十人,谋因山陵发引,放火焚都城反叛。又遣人以蜡书入河中城,结李守贞。又遣人召契丹兵。”及具狱上,逢吉取笔改“二十”为“五十”字。十一月,甲寅,下诏诛崧兄弟、家眷及辞所连及者,皆陈尸于市。仍厚赏葛延遇等,时人无不冤之。自是士民家皆畏惮仆隶,常常为所胁制。
郭威将至河中,白文珂出迎之。
晋李太后诣契丹主,请依汉人城寨之侧,给田以耕桑自赡。契丹主许之,并晋主迁于建州。未至,安太妃卒于路。遗令:“必焚我骨,南向扬之,庶几灵魂归达于汉。”既至建州,得田五十馀顷,晋主令从者耕此中以给食。顷之,述律王遣骑取晋主爱妾赵氏、聂氏而去。述律王者,契丹主德光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