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芒卯始以诈见重。
秦穰侯复为丞相。
赵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请易以十五城。赵王欲勿与,畏秦强,欲与之,恐见欺。以问蔺相如,对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准,曲在我矣;我与之璧而秦不与我城,则曲在秦。均之二策,宁许以负秦。臣愿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请完璧而归之。”赵王遣之。相如至秦,秦王偶然偿赵城。相如乃以诈绐秦王,复取璧,遣从者怀之,间行归赵,而以身待命于秦。秦王觉得贤而弗诛,礼而归之。赵王以相如为上大夫。
韩襄王薨,子釐王咎立。
荀子论之曰:国者,天下之利势也。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则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无之。及其綦也,索为匹夫,不成得也。齐湣、宋献是也。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机谋立而亡。
二十一年丁卯,公元前二九四年秦败魏师于解。
赵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楼烦王于西河而致其兵。
二十二年戊辰,公元前二九三年韩公孙喜、魏人伐秦。穰侯荐左更白起于秦王以代向寿将兵,败魏师、韩师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级,虏公孙喜,拔五城。秦王以白起为国尉。
赵主父封其宗子章于代,号曰安阳君。安阳君素侈,心不平其弟。主父使田不礼相之。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强健而志骄,党众而欲大,田不礼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诡计。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不顾其害,难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而祸之所集也。子奚不称疾毋出而传政于公子成,毋为祸梯,不亦可乎!”肥义曰:“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易而虑,死守一心,以殁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谚曰:‘死者复活,生者不愧。’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固然,吾言已在前矣,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本年耳。”涕零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肥义谓信期曰:“公子章与田不礼声善而实恶,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出入不成不备。自今以来,有召王者必见吾面,我将以身先之。无端而后王可入也。”信期曰:“善。”
三十一年丁丑,公元前二八四年燕王悉起兵,以乐毅为大将军。秦尉斯离帅师与三晋之师会之。赵王以相国印授乐毅,乐毅并将秦、魏、韩、赵之兵以伐齐。齐湣王悉国中之众以拒之,战于济西,齐师大败。乐毅还秦、韩之师,分魏师以略宋地,部赵师以收河间,身率燕师,长摈除北。剧辛曰:“齐大而燕小,赖诸侯之助以破其军,宜及时攻取其边城以自益,此悠长之利也。今过而不攻,以深切为名,无损于齐,无益于燕,而结深怨,后必悔之。”乐毅曰:“齐王伐功矜能,谋不逮下,废黜贤能,信赖阿谀,政令戾虐,百姓怨怼。今军皆破亡,若因此乘之,其民必叛,祸乱内作,则齐可图也。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遂进军深切。齐人果大乱失度,湣王出走。乐毅入临淄,取宝贝、祭器,输之于燕。燕王亲至济上犒军,行赏飨士,封乐毅为昌国君,遂使留徇齐城之未下者。齐王出亡之卫,卫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齐王不逊,卫人侵之。齐王去奔邹、鲁,有骄色,邹、鲁弗内,遂走莒。楚使淖齿将兵救齐,因为齐相。淖齿欲与燕分齐地,乃执湣王而数之曰:“千乘、博昌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曰:“知之。”“赢、博之间,地坼及泉,王知之乎?”曰:“知之。”“有人当阙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则闻其声,王知之乎?”曰:“知之。”淖齿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诫焉,何得无诛!”遂弑王于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