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之,止武安君而谢韩、魏,使黄歇归,约亲于楚。
赵王封乐毅于观津,尊宠之,以警动于燕、齐。燕惠王乃令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遂捐燕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故报先王这以是遇将军之意乎?”乐毅报书曰:“昔伍子胥说听于阖闾而吴远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江。吴王不寤先论之能够建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见主之分歧量,是乃至于入江而不化。夫免自建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诽谤,堕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毫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因而燕王复以乐毅子闲为昌国君,而乐毅来往复通燕,卒于赵,号曰望诸君。
初,燕人攻安平,临淄市掾田单在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铁笼傅车辝。及城溃,人争门而出,皆以辝折车败,为燕所禽;独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免,遂奔即墨。是时齐地皆属燕,独莒、即墨未下,乐毅及并右军、前军以围莒,左军、后军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而死。即墨人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全,是多智习兵。”因共立觉得将以拒燕。乐毅围二邑,期年不克,及令得救,各去城九里而为垒,令曰:“城中民出者勿获,困者赈之,使即旧业,以镇新民。”三年而犹未下。或谗之于燕昭王曰:“乐毅智谋过人,伐齐,呼吸之间克七十馀城。今不下者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以是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齐人,南面而王耳。今齐人已服,以是未发者,以其老婆在燕故也。且齐多美女,又将忘其老婆。愿王图之!”昭王因而置酒大会,弁言者而让之曰:“先王举国以礼贤者,非贪地盘以遗子孙也。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齐为无道,乘孤国之乱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广延群臣,外招来宾,以求报仇。其有胜利者,尚欲与之同共燕国。今乐君亲为寡人破齐,夷其宗庙,报塞先仇,齐国固乐君统统,非燕之所得也。乐君若能有齐,与燕并为各国,结欢同好,以抗诸侯之难,燕国之福,寡人之愿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斩之。赐乐毅妻今后服,赐其子以公子之服;辂车乘马,后属百两,遣国相奉而致之乐毅,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惶恐不受,拜书,以死自誓。由是齐人服其义,诸侯畏其信,莫敢复有谋者。顷之,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与燕新王有隙,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固已疑乐毅,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赵。燕将士由是愤惋反面。
三十八年甲申,公元前二七七年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愿为好会于河外渑池。赵王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可,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旬日。三旬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绝秦望。”王许之。会于渑池。王与赵王饮,酒酣,秦王请赵王鼓瑟,赵王鼓之。蔺相如复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以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摆布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摆布皆靡。王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秦终不能有加于赵。赵人亦盛为之备,秦不敢动。赵王返国,以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曰:“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素贱人,徒以口舌而位居我上。吾羞,不忍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之,不肯与会;每朝,常称病,不欲争列。出而瞥见,辄引车避匿。其舍人皆觉得耻。相如曰:“子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以是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觉得此者,先国度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射罪,遂为刎颈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