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瞎子从褂子内里取出一根红线,让白世宝栓在两只脚踝上,然后对他说道:“左脚是阴,右脚是阳,走阴时跟在我的身后,跟着我的法度走,千万别步急扯断了绳索。”
“师父倒像个变戏法儿的,要甚么一抓便有!”白世宝惊道。
“师父,走趟阴能得很多钱吧?”白世宝想走阴风险这么大,搞不好就丢了性命,所谓有利不起早,这张瞎子不会平白无端为人走阴,托阴之人必定会以款项犒劳,便笑呵呵地向张瞎子问道。
“师父!我们还等甚么?这就去阴曹走上一遭吧!”白世宝急道。
白世宝接过纸衣,展开后见这纸衣画的非常精美,衣衿衣魁首口糊得邃密,胸口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这字是连体字,分开来念便是:“上西天”,白世宝感觉活人穿死人衣不吉利,嘴上嘟囔道:“还未死便穿了祭衣,也算是先尝尝死的味道。”
“去了阴曹还能返来?”白世宝问道。
白世宝哈腰拽了拽三尺长的红绳,感受系得稀松不牢,心想如果步子不稳,跌个踉跄还不给扯开,正要用手系牢,闻张扬瞎子喊道:“这绳头捆在脚上不能打活结,不吉利!”
白世宝歪着嘴巴啐了一声,和鬼怪打交道能算甚么福分?若不是亲眼所见,本身如何信赖这世上另有如此谋生,走阴可不是甚么好买卖,鬼门关也不是甚么好去处。事到现在,本身人财两空,家不立室,人不成人,拖沓着半条命,只求跟着他讨回阳寿再说,万事前赌一把,赢了手气捡回命再说。
张瞎子将血馒头放在地上,取出两捆甲马纸来,当场画个半圈,西北口留了个缺,用手拎着烧了,然后从怀里取出两件蜡纸衣来,一件灰褐色本身穿了,递给白世宝一件雪斑白,表示他道:“把这寿衣套在身上,时候到了,我们该上路了!”
“若不扮成阴鬼,如何去得了阴曹?”
“你有这等法力?”
“这托阴之人是东城外的老妪张王氏,当年张王氏的丈夫在青龙山落草为寇,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后被活捉判了菜市口斩首;这张王氏连夜通人找到行刑刽子手,财帛办理无数,只求能给个‘一刀断’给丈夫个痛快;这位刽子手收了财帛后,早晨去喝酒厮混,次日问斩时手腕上没劲,照着脖颈处连砍了三四刀才将血淋淋的人头砍下来;张王氏抱屈找人写了诉状将他告了衙门,说是多砍了三刀,即是连杀了他丈夫三次,按照大清法规,这刽子手也被判了极刑。”
张瞎子从怀里取出那包黑狗骨粉来,递给白世宝让他遵循天上北斗星位,在地上布开步地,掐指算道:“彻夜魁星当头,北辰阴盛,洒在西北方位。”白世宝遵循张瞎子的指导,昂首对应星位,在地上撒了七小堆黑狗骨粉,然后将空布袋还给张瞎子,张瞎子从怀中取出两个纸包,二人各分了一个。
“凡人不成,去了便是去了,我们通阴之人确是能够。”
白世宝记得那犯人仿佛犯了弑主的罪,被判剐刑,斩监候。次年春季午门开刀问斩,令官等候时候后,便宣读了状告,随后几名身材魁伟的刽子手押着犯人走上了刑台,将那人衣服剥得精光,在嘴里灌了些麻药,然后将犯人胸上割下一块胸脯肉来,丢向空中,叫做祭天。第二刀割在了犯人的额头上,让皮耸拉下来挡住双眼,这叫遮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