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最后一个19世纪的男人 > 第三章 一棵树能活多久
“能娶你也是我石中流的福分。”
客堂餐桌上摆放着几碟素菜，这个时势浅显人家也吃不起鱼肉。
石中流凝睇着近在天涯的老婆，这番话让他打动，他想说些甚么，但感受那些话都很惨白有力。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在树桩上刻下八个字，然后又留下了时候。
“中流，你和玉芬去屋里说话，我来做饭。”石母也见机，晓得儿子和媳妇有很多的话要说，反而推他们去房间里。
在寝室里，石中流拿出了板栗和奶油太妃糖，这时板栗还是热乎乎的。石中流帮她剥着壳，剔出板栗肉，一粒粒地送到李玉芬的嘴唇边。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过来撞上了他，大抵被撞疼了哇哇大哭起来，石中流摸着他的小脑袋，摸出几颗糖塞到他的手中，他当即破啼为笑，两条从鼻孔里掉出的清鼻涕也被吸了归去。
“娘，我返来看你了。”
“我真的坏吗？那你为甚么还要嫁给我。”石中流抓住她的双肩。
李玉芬那里肯听，越欢畅越要哭，眼泪扑簌地落。
两人拥在一起窃保私语，石中流看着李玉芬的腹部，这时李玉芬仍穿戴旗袍，腹部还不较着，他将耳朵贴在李玉芬的腹部聆听，可那里听获得。他体味着那温香的软流烘烤着他的脸颊，将他的整颗心都沸腾起来。
李玉芬更加羞怯起来，回过甚朝屋里喊道：“妈，中流返来了，你快出来。”
满树翠绿的银杏叶在风里收回呜呜的响声，洒下一片浓荫，李玉芬转过身看着细弱的银杏树桩，笑道：“中流，你说一棵树能活多久？”
“妈，你别太悲伤了，中流这不好生生地返来了。”李玉芬安慰石母，石母是她的阿姨，也是婆婆，两个豪情比亲母女还要和谐。
脚步声响，然后院门翻开，一名边幅清秀的年青女子呈现在石中流的面前，她的头发非常油亮，全数梳至脑后，眉毛描得很细，涂了口红，当她瞧见石中流时眼中蓦地一阵欣喜。
穿过狭小的巷子，石中流敲响了古琴路164号的院门。
“我的儿，你可算是返来了，为娘还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石母抱住他的头也放声大哭起来。
李玉芬又愣了好久，才道：“男人是应当志在四方，留在家中只会蹉跎你的意志。中流，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石中流抬起她的脸，清澈的泪渍正在从她的眼角滑下。“玉芬别哭，不然会把妆弄花的。”说着，他伸脱手指擦去她滴下的泪痕。
如果她不晓得，就算是打死也招不出甚么，也就不会威胁到她丈夫的安危了。
石中流眼中诡笑，俄然伸手去挠她的腋下，公然从李玉芬嘴里收回了令他等候的笑声，这招是百试百灵，谁不怕挠胳肢窝，就是大罗神仙也会忍不住笑。
“这个我也不晓得是甚么时候，现在时势太乱了。”
“你吵嘴。”李玉芬娇羞地噘起嘴。
“情比金坚，至死不渝。1927年4月17日。”李玉芬念叨。
石中流的碗中夹满了菜，但他又将菜别离夹到李玉芬和石母碗中，这是他最体贴的两个女人，也是最担忧的两个女人，还是对他最好的两个女人。
“一百年后即便我们化为烟灰，但我对你的交谊就如同这银杏树上刻的字，经历世事情幻而永不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