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
当年孝贞皇后活着时,尚为贵妃的殷皇后与之明争暗斗,凤家与殷家各为其主,不免互不相让。本来凤家因孝贞皇后位居中宫,颇占上风,但自孝贞皇后归天后,殷皇后执掌六宫,一时无人盖其锋芒,殷家水涨船高,经常压抑着凤家。现在有如此良机能够扳倒殷皇后,殷家本最担忧的便是凤衍借题阐扬,谁知他竟上了这么一道表章。
卿尘与夜天凌一同业至殿前,举步迈上玉阶。夜天凌走得极慢,沉默地看着火线,这神情看在方才退出去的内侍眼中只是安静非常,身不披孝,面无哀色,唯有无尽冷然。
“我方才看过了,缢痕在颈后订交,这不成能是他杀留下的陈迹。事情本来就蹊跷,好端端的母妃为甚么要他杀?宫中的冷言冷语她听了一辈子,莫非还在乎皇后几句斥责?另有迎儿,她常日里最是开畅,怎会目睹母妃求死不但不劝,反倒殉主而去?有甚么天大的事情她们会都想不开?”
细雨轻扬,目睹是要停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四弟返来会做如何筹算。天家这无底的深潭,到处透着噬人的旋涡,他自内里挣扎出来,是经了彻骨的痛,舍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便如此也还是常常不得安宁。这条路是难见绝顶的,若没有冷硬如铁的心志,那便是一片令人绝望与猖獗的死域。
缢痕延长,交于颈后!而在这道略呈郁椒色的缢痕中间,另有一道青红色几近不见血印的陈迹。卿尘蓦地震惊,这毫不成能是吊颈他杀留下的,清楚是有人从前面勒紧了白练,然后为形成自缢的假象,又设法将人空悬,才会有如许两道分歧的缢痕。
四周寒意越来越重,卿尘微微咬唇,快步往外走去。一出殿外,便见夜天凌背着身子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天空中乌云压得格外低,他孤傲地站在那灰色的苍穹之下,单衣萧索,一身的清冷。
卿尘只感觉他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她微微挣开他的手臂,昂首看去,他清癯的面庞之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低沉,那眼中的阴霾如轻云掩蔽了星空,令六合落空了色彩,更如夹着冰凌的潮流,沿着她的血液漫衍,将心头的隐痛一丝丝牵涉。
夜天凌扭头看向卿尘,卿尘正自轻浪翻涌的江面上收回目光,与他略带体贴的眼神微微一触,道:“去宣圣宫。”
群臣却更看了个清楚,就如当月朔意孤行、娶嫂为妃一样,从即位至今,莲贵妃在天帝内心的分量始终没变,是以便有很多人想到了凌王与储位。
捧着孝仪的内侍趋前跪下,恭请凌王与王妃入孝。夜天凌垂眸看了看:“不必了。”声音淡然。
夜天凌眸中深深浅浅,是难以名状的哀伤,更有一丝庞大的豪情不期然透暴露来。
是他杀啊!莲池宫传出这动静的时候,正逢早朝议政。他沉稳如山的父皇,高高在上严肃安闲的父皇,几近是踉跄着退朝回宫。
夜天凌回身,携了老婆上前见过皇兄。夜天灏抬手虚扶了一下:“原觉得你们上午便该到了,路上可好?”
极淡的缢痕,却在这雪肤花貌的安宁中格外触目惊心,卿尘心中一阵酸楚,不忍再看,忙抬手去清算,却俄然部下一顿,停在了那边。
誉满京华的湛王仍旧翩翩高雅,但他暖和背后那把锋利的剑已然出鞘,他起首面对的不是咄咄逼人的敌手,而是已不堪重用的腐朽士族、高楣门阀。就连夜天凌亦对此暗中赞佩,毕竟,这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不是统统人都有胆魄和才气如此措置,更何况略不留意便会反累本身。夜天湛几近以完美的手腕做到了这一点,目前的殷家、靳家以及卫家正一步步握在他收紧的掌心,逐步容不得他们有半分挣扎。